霍止猝然睁开眼,好像对她瞎说八道很不满,皱眉盯着她。隔了半晌,他揉揉眉心清醒过来,向她微笑了一下,“我帮你吧。”
他说着就一拽她的腰,舒澄澄本能一扑腾,但她身体本来就不协调,这一扑腾就摔进水里,水花四溅地砸到他身上。水温正好,她也就不挣扎了,破罐破摔,笑成个流氓,“行啊,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舒澄澄读书时总是吊儿郎当,一到快考试时就突击学习挑灯夜战,时间久了,眼睛高度近视,又总是马马虎虎地弄丢眼镜,索性不戴了,为了看清对方,她说话时总是靠得特别近,哪怕对方是个通缉犯,她也这么亮晶晶地望着,好像毫不设防、毫无心眼。
但霍止知道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越这么亮晶晶地看人,越是在憋坏水。
霍止思索着,修长的手指抚进她的头发,像在抚摸几天没见的宠物小狗。他打量她的黑眼圈,看出她一晚没怎么睡,再想起刚才他进门时她脸朝下趴在沙发上,连高跟鞋都没脱,就大概清楚她也是刚回家。
想到她糟糕的作风,他微微皱起眉头,“你昨晚干嘛去了?”
她又想起霍止的洁癖,高中的时候她洒了他一裤子牛奶,他气得半天都没搭理她,她又联想到他要是去满地泥水的工地一定会很痛苦,有点好笑,接着想到他要是知道他好不容易才圈禁在家里的复仇对象又搞七搞八,一定会气得叹气,更好笑了。
熬了一夜,舒澄澄脑子不太清楚,擦了一把睫毛上不住地往下滴的水珠,又眨眨眼,坏心思就上来了,她湿哒哒地趴在他身上,仰脸咬了口他的下巴,“别担心,我一夜八次没问题的。”
她一脸促狭,霍止却没跟她开玩笑,皱着眉,“……舒澄澄。”
霍止这么叫她的时候,往往是没开玩笑,但舒澄澄的适应能力惊人,飞快地在跟前男友过招这事上找到了乐趣,往他腰上一坐,把淋浴喷头拉过来递给他,“大不了你再洗一遍。”
霍止脸黑着,“你,和谁?”
舒澄澄快要笑出声,她一倾身,对着他指指自己的嘴,“你尝尝,再猜猜。”
霍止沉默半晌,脸色越来越难看。舒澄澄攀上来就要给他尝尝,霍止一推,她张口就狠狠咬上他的手。
从来没人敢管舒澄澄,霍止一皱眉头她就已经气毛了,别说她是加班,就算她真跟谁怎么样了,霍止这小子凭什么管她?
霍止也真被她惹毛了,握住她的腰往浴缸里一按,舒澄澄一下子就滑倒,但也没松口,拽着他一块倒进浴缸,霍止见她发神经,毫不犹豫地张口咬她的脖子。舒澄澄一声不吭,接着咬他,霍止于是也加了力气,两人在水花扑腾间对峙了足足十几秒,最终同时松开了嘴。
舒澄澄爬起来,迈出浴缸就走。她把霍止的手指头咬出了血,嘴里全是血腥味,走到客厅,喝光茶几上那杯冰水。霍止走来,弯腰把她的腿一拖,她就倒在沙发上,杯子掉上地毯,冰块撒了一地。
刚才没做完,当然要继续,高中的时候他们经常被铃声或者时不时的拌嘴打断,对这种间奏早已烂熟于心。
十几天没见,两个人都算是养精蓄锐,对彼此格外不留情面,舒澄澄头发乱了,霍止的衬衫扣子也掉了,两个人都恶狠狠的,一直到中场休息,天色还没有大亮,屋子里多少有些暗,霍止信手打开了落地灯。
舒澄澄遮住眼睛,“扎眼睛。开灯干嘛?”
霍止就着光线,握住她的脖子端详。
除了他咬出来的带点血丝的牙印,没有别的痕迹。于是他又握住她的腰仔细看,也没有什么,最后他牵过她的胳膊,只看到小臂上以前被台风天的玻璃渣弄出来的两点很淡的疤痕。
他在推断她这晚到底是去加班还是去胡闹。
这种仔细检查的情形,舒澄澄只在宠物店见过,舒澄澄心里突然浮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真成了一份专属一个人的私产。
泡在这种占有欲里,就感觉自己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标本,多少有点怪,她忍不住屏住呼吸,转头看到那个放药的小抽屉,再转回头看了他一会,她很认真地发问:“霍止,你不会还在喜欢我吧?”
灯光太亮,像手术室的无影灯似的,但就连对视的目光也看不清。
“如果我说是呢?”
她摇头,“我不谈恋爱。”
他也摇头,“巧了,我不跟你谈恋爱。”
她很满意,“那就好。”
她抬手抚上霍止的下颌,端在指尖,能感受到白净皮肤下不可见的硬硬胡茬,昭彰着这个人和八年前的版本大相径庭,和她预期过的一样,这位同桌变得成熟、冷淡、果决、原则极强,如今是建筑界当之无愧的明星,可是他的内里似乎依然藏着没完全更新换代的蛛丝马迹,譬如这种幼稚的独占欲和报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