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客27号(197)

“东山客,”她气喘吁吁,把话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东山客 27 号。”

午夜的江城道路通畅,车子卷着雪花,飞翔似的攀爬上盘山公路,舒澄澄在后座上埋头弯腰,把两根手指放在颈侧,深呼吸,让心跳脉搏慢半拍。

她其实完全不知道见到霍止要说什么问什么,但总得彻彻底底把事情解决掉,在春节前后把所有遗留问题清理干净,然后去找闻安得。

车停在关着大树的院门外,舒澄澄拖着包下了车,仰头看去,房子漆黑,只有客厅亮着台灯,灯光打在窗户上,是可爱的淡黄色,微光折射在院子里满树褪色的塑料小灯笼上,繁光点点,如同故梦,但是云层暗沉,月色几近没有,雪细细碎碎的,也没积起来,房子的气色看起来依然像野兽居住的废墟。

她在院门外按密码锁。密码是那年霍止刚住进来时系统随机自动生成的,拗口难记,舒澄澄每次回来都记不住密码,总蹲在门口给公寓管家打电话问,后来那个秋天,霍止把院门和家门的密码全改成了 1230。

陈傲之的生日就是十二月三十号。他比谁都知道她珍视陈傲之。

要是世界上有个人清楚她所有的七寸长在哪里,那就是他霍止。

迟钝了一天,脾气到这时候才终于突然滚烫地涌了上来。

她穿得太少,手冻得有点僵,一遍没输对密码,她用另一只手输,结果不知道哪里弄错了,门没打开,她又输一遍,被四个数字弄得手忙脚乱,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霍止把密码换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最后回过神,用力拍拍停在门外的奔驰车头。

车子的报警系统敏锐地被唤醒,刺耳地叫了起来,邻居家的狗被吵醒,大声吠叫。

尖厉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霍止,他走出廊下,舒澄澄在院门口瞪着他,“开门。”

他看着她杀气腾腾,几乎有点期待,“一到四。”

舒澄澄又按亮门锁,在上面输 1234,总算把锁解开了。雕花门无声地打开一条缝,慢性子地缓缓滑动,有点生锈的螺栓发出咿咿呀呀的喘息,像越剧唱腔,一唱三叹。

她突然一脚把门踹开,脆弱的铁门砰地撞上墙。

舒澄澄三步并作两步迈上门廊把包抡到霍止胸口。她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你把她还给我。”

霍止低头看她,“江城很冷?”

她浑身都在打哆嗦,也不知道自己是冻的还是气的,但她一点都不在乎,说话一字一顿,“你、把、她、还、给、我。”

霍止侧身让开门口,“冻成这样,进来说。”

她太清楚了,霍止这个人在谈判桌上向来如此,把对方磨到没脾气,然后他才提出条件。

舒澄澄没给他磨自己的机会,把他一推,走进房子,拉开客厅所有柜子找骨灰盒,翻完客厅下酒窖,发现里面是空的,又折返回来上二楼,打算把书房翻个底朝天,霍止说了声“不在那”,她也没搭理,径直上楼梯,才迈上两级,霍止突然大步走过来把她手腕一拽,厉声喊她:“下来!”

舒澄澄一甩他的手,大衣被甩脱掉到地上,刚才大门都没关,北风灌得皮肤生疼,冷气一激,她才想起来,霍止肯定不会让她找得着。

他要什么?

她在台阶上乌七八糟思考了几秒,没思考出什么结果,一转身就解他的衬衫领扣子。刚扯开第一粒纽扣,霍止就横臂一挡,没让她接着碰他,“你干什么?”

但她一不做二不休,走下台阶,拉住他的胳膊靠近,仰起头看他,近到鼻息相引,“你呢?霍止,你想干什么?”

她解他的扣子,他挡住了,她吻他的下巴和喉结,他身体有点僵硬,但也还是抬头躲过去,她最后轻轻扣住他的脖子,让他看着自己,她很平静,也很温和,“你叫我回来,想干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我跟你睡,你把我妈妈还我,好不好?”

她踮起脚,凑近他的嘴唇,霍止突然用力推开她,舒澄澄身体往后倒,手还是不撒开,拽着霍止一块摔倒在台阶上,霍止眼疾手快张手在她脑袋后面垫住,舒澄澄就翻过身爬起来,骑在霍止腰上解他的皮带,霍止死死攥住她的手,她也就不再挣扎,低头轻声问:“那你想要什么?”

霍止手撑着台阶,紧紧盯着她,“我说过了。你想千秋,那就回来。”

她微微笑,“我回来,好让你再要挟我一次,然后我再跟你睡?舍近求远。”

“别这么想,”霍止也笑了,“我不会一直在江城啊。”

很好,她要走了,他也会走,留下满城的痕迹,最后高傲的建筑逐渐被后来者赶超,变得庸常陈旧,那一年的所有痕迹都会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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