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萄点头,“好,你在泡ᴶˢᴳ他,我信你对他不是真心的。不过,舒澄澄,你为什么喜欢上了建筑?”
舒澄澄强行逼迫自己别开视线,避开咏萄嘲讽的目光,但就像泡进了沼泽,有种窒息的感觉。
电梯终于到了一层,门开了,舒澄澄快步往外走,被咏萄抓住衣领拽回去,“你不是叫我姐姐吗?姐姐还没说完呢。你看,你和舒磬东这么像,你们的待人之道好特别,喜欢时是宝贝,不喜欢时是垃圾,毕竟你们是世界中心,故事主角,你们最高贵自由,别人都是你们的配角,喜欢完了利用够了,你们想走就走,想扔就扔。”
舒澄澄骨头发软,咏萄说的好像都对,她是这么对霍止的。
咏萄连碰都不想碰她,屈起膝盖顶住她的腿,逼她站在电梯角落里听自己说,“八年前你帮了我,我感激你,后来你消失了,我找过你,担心过你,现在我们各有工作,各有前程,我依然在心里把你当朋友。你说得对,我是想利用千秋,可我没想害你们千秋,我还想等事情办成了,悄悄帮你们借这个机会涨个水位,结果呢?我在公司说话不方便,你他妈的是活不到等我下班?你用我的时候叫我姐姐,不用我的时候就要毁了我?”
舒澄澄脑子里嗡嗡的。帮过她的人不少,但几乎没人不求回报,从来没人在背后悄悄帮她。害人和被人害的事也都见多了,她习惯了你死我活,完全没想过咏萄还当她是朋友。
咏萄把画布扔到她怀里,舒澄澄不要,咏萄死死掐住舒澄澄的手腕往她手里塞,“你记住,你和你爸都是一个批次的人渣,认识你们,迟早都会倒霉。最倒霉的就是你妈,死了都不安生,我要是你,就把你妈的骨灰放进庙里超超度,你说呢?”
好像有几百年都没人跟她提过陈傲之,更别提陈傲之的骨灰了。那时候陈傲之的葬礼是办了,但骨灰盒子一直藏在苏镇的家里,因为舒澄澄一直满肚子自私,好像把骨灰盒留下,家里就还有陈傲之,她就不是没有家。她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从来都以为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年秦韫给舒澄澄打过电话,追问骨灰的下落,那时她在舒磬东那个家里,咏萄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午休,舒澄澄以为她在睡觉,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全听见了。
她脑子一炸,条件反射地把咏萄推开,无意识中力气大得惊人,咏萄后背重重撞上电梯墙,疼得捂着后腰蹲下去。
老刘追了下来,皱眉隔开两个人,挡住咏萄,“舒澄澄,别动手。”
咏萄不知道磕到了哪里,还没站起来,疼得满头是汗。
舒澄澄乍着手在原地愣了半天,使劲掐了一下发紧的喉咙,想问问咏萄碰到了哪,刚弯下腰,咏萄突然抓住她的裙角,涩声说:“你是个煞星。刘大渝他要不是给你卖命,也不会累出心脏病,现在他辞职也好,我全力支持。你想让他回去?我不同意,没门,你做梦吧。”
舒澄澄已经不在乎老刘回不回去了,咏萄满脸的蔑视嘲讽,把她戳成一只筛子。
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老刘一边打电话给医院,一边把伞递给舒澄澄,顺势把她轻轻一推,“你走吧。”
真不错,人人都有家。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也大,舒澄澄抱着画布撑着伞,边走边给律师打电话,“怎么往牢里送东西?”
律师很幽默,“游戏机和 ipad 都不行哦,你要送什么?”
“颜料,”舒澄澄哑声说,“没什么,就是送点颜料。送完这个我就不管了。”
舒澄澄不想做梦都梦到舒磬东抱怨没有好颜料用,她和舒磬东都是人渣,应该同病相怜。
律师给了她个地址,让她明天把东西拿去,他委托熟人去送。
大晚上的,舒澄澄也不知道去哪买颜料,打车拐去以前校门口那家文具店,店主正在关门打烊,她蹲身拦住关了大半的卷闸门,“卖我两套颜料,乔琴也行,伦勃朗也行,有什么拿什么。”
店主是个老太太,八年不见,老得更厉害了,蹒跚着回小区里的库房取颜料。
门关了一大半,人进不去,舒澄澄在小店门外等。
夏末秋初,榕城的风大得吓人,老刘给的旧伞被风一卷就脱骨成了个架子,她把伞收起来,扯下伞布包住画,毕竟除了这个她什么都没有了。
手机只剩下一格电,舒澄澄刚付了款,就有电话打进来。
她手抖得点不到挂断键,但雨滴在屏幕上滑动,反而自动接通了。
她听见霍止在那边说话,他似乎吼了她一声,但天空中正响了声惊雷,她没听见,隔了一会,她轻轻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