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才能为自己争取些单独调查的机会?等待开往江北的公交时,她在公交站台的大屏玻璃里看见了夜用卫生巾的广告,一个计划油然而生。周家的阿姨跟随周宪淳数十年,保守估计年纪应该在五十岁上下,这时的女性因为卵巢功能衰竭,将致使月经停止,也即不再会需要卫生巾这样的东西,但具体发生的年龄因人而异,姜珊摸不准这个计划是否会成功,但时间紧迫不得不放手一搏。
姜珊特意提前一站下了车,她沿着白桦林旁新修的步道一路小跑,几公里后便已经大汗淋漓。走向周宅的路上,她轻轻擦拭掉嘴唇上多余的水分,对着手机镜头演练了几遍不同状态下的病痛神态,这才终于让她找到了合适的模样。
如果当初果真误入了歧途,自己也许会是个蛮有天赋的犯罪大师。她在心里嗤笑。
一切正如她预想的一样顺利。支走了阿姨,姜珊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冲向周宪淳的房间,具体的位置她大概知晓些,之前采访时她曾特意留意过。
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时间有限,她看见那阿姨开着车离开宅子,这里距离最近的超市来回也不超过半小时的距离。
她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尽管脑子里并不太清楚自己希望看到些什么,也许是某些文件,再或者是一些能够证明周宪淳和宋颖菲两者有关联的线索,此刻她毫无头绪。嫌弃肩上的背包过于碍事,她便把背包立在了房间的书桌上,那包歪歪斜斜似乎随时摇摇欲坠。
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上了锁,姜珊趴在地上研究了片刻,从包里翻找出自己的铁尺,那是卡扣型的简易装置,她曾经跟着伯万灵学过这门手艺,她在嘴里默默重复着伯叔曾教给自己的口诀,只听啪嗒一声,锁打开了。
一叠牛皮信封摆在里面。抽出牛皮信封里的照片,姜珊瞬间感觉自己周遭的世界轰然倒塌,血液从脚底流向了大脑。里头那位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会被错认成周同,但她知道,照片中的人就是宋颖菲,她绝不会认错。
每张照片背后都带着血红色的痕迹,像是在传递着某种信息,她将所有照片摊开在桌子上,却发现并不是按照信封中的顺序排列组合的。
窗外似有引擎的轰鸣,她站到窗口边细看,发现周家阿姨的车几乎到了楼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站在了窗边如此显眼的位置,迅速退回到了阴影处,身子猛地撞了下身后的桌子,桌上敞开的背包应声掉落,包里的零碎物件散落一地。
窗外安静了下来,姜珊匆忙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后,便慌忙将那些相片塞回了抽屉中,那抽屉像是年久失修般在这时跟她作对,卡在了一半的位置,姜珊索性将那信封塞到了两层抽屉的缝隙中。
姜珊抓起背包,飞快地扫荡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自己方才无心酿下的痕迹。
好在千钧一发,她顺利在管家阿姨进门前打扫好了房间内的一切,冲回了一楼的前厅装模作样地翻阅着随手拿起来的东西,细看才发现那是周宪淳生前的消遣字画。管家阿姨温柔地关切起来她的身体状况,她大脑一片空白,还沉浸在几分钟前的余波中。这感觉让她提心吊胆,像是出门会担心着大门有没有锁,电器有没有关,她开始疯狂回忆着房间中是否留下了自己遗漏的物件,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悬在了头顶。
离开的路上她仍旧心有余悸,回到家她重新整理了一遍背包,这把悬而未决的剑终究是落了下来。
一个录音笔不见了。
晚宴回家后,姜珊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从上衣口袋里把录音笔掏了出来。
几个小时前,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她趁着伯万灵和周齐双双在门外草坪聊天的机会返回了周宪淳的房间,开门的那一刻她怔在了原地,满屋子的照片散落在地板上的各个角落。
敞开的窗户外狂风呼啸,没来得及细瞧,她趴在地上顺着昨天东西掉落的方向来回寻找,终于在床下的墙壁边缘发现了那只遗落的录音笔,只是昨日的撞击像是把这老旧的机器碰撞出了毛病,它的开关已经失灵,像是一直在运转着。
邓丽娇在屋外一直开着电话会议,姜珊将房间的窗户也悄悄掩上,小心翼翼地调试着那机器上残旧不堪的按钮。
机器里的声音在慢慢回溯,按下倍速播放键,是大段大段北岸密林深处的环境音符。
许久后,那机器里头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和属于周齐的那撞破隐秘的呼吸声,姜珊有些困倦,这机器算是尽到了它报废前的最后使命。
她的意识渐渐沉去,半睡半醒中她好似被一阵稀疏杂乱的声音惊醒,那声音从录音笔中释出,她辨不清是风的响动还是别的声响。姜珊支起了腰将耳朵靠的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