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时稳坐主位,明前龙井的袅袅白雾笼住他的眉眼,他沉默着,如矜冷不可侵犯的神邸,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门外之人的脚步一顿。
未关严的沉香木门,透出音乐混杂着男人们的交谈声。
她细眉一点点皱起。
院子里那辆车果真是他的。
那他收购雾莳庄园的原因究竟是?
唐歆有种心脏下陷的感觉,不敢往他是为了自己的方向上想,心慌意乱之间,高跟鞋撞在门板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谁在外面?”
门被打开前,唐歆几乎是迅速走到走廊尽头,躲在灯光看不到的拐角处。
包厢门敞开着,走廊的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直接拉到她的脚下。
“唐歆?”
他关上包厢门,低沉的声音通过安静的走廊传到她耳边,她把自己更往里缩了一下。
她不想让裴颂时误解。
裴颂时也没有僵持太久,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开了包厢门进去。
那声轻嗤也让她心惊胆战。
总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唐歆乘坐地铁回月苑后,裴颂时还没回来。
她以为他像以往一样,今天不回来。
而想到闵月,她心思有点复杂,今天看她和裴矜,两人不像是即将联姻的未婚夫妻,倒像是自由恋爱。
而裴颂时,也没在收购案上偏向闵月,像是她之前撞到的那幕,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而已。
傍晚,她吃过晚饭。
院子里响起车子的引擎声。
“你今天去华园了?”沉稳的脚步声在唐歆面前停住。
唐歆是累了坐在沙发上休息会儿,可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什么?”
默了一秒,对上他蕴藏着怒气的黑眸,她心念急转。
两人差点在“老宅”里撞见,那和乔笙见面的地方,应该就是华园了。
他蹙眉扫过来,唐歆“嗯”了声,“今天有点事。”
“程煜说在一楼看见你了,你在那见人?”
“是约了人。”
“男人?”他目光灼灼,像是照进黑潭里的一束光。
“一个朋友而已,你怎么了?”她奇怪地看着他。
兰奕的事她没打算告诉他,也自以为自己躲得足够好,他没抓住实质证据,就不会怀疑她听见他们兄弟的话。
“没什么。”
他深深看了她几眼,像是要看进她灵魂深处,唐歆装作若无其事,实际后背却起了一层冷汗。
第12章 变故
裴颂时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结婚前他说过不喜欢自己,而她当时却清晰地表达了爱意,若是让他发现,自己在骗他……
唐歆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心里有事,自然没察觉到裴颂时的异样。
无边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有一秒,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撩进了她的耳膜。
唐歆似有所觉,立即抬眸看向他。
他似乎不舒服,抬手扯了扯领带。
他英俊的侧脸,锋利的下颌像是被胭脂涂过,一片浅淡的红。
那双浓墨般的眉紧紧蹙着,衬衫的第一粒扣子解开,露出他有些红的喉结。
他没站稳,扶着楼梯走,还差点踩空。
“裴颂时!”
唐歆扶住裴颂时的时候,楼梯才爬到一半,他就忍受不了般圈住她腰坐在台阶上。
贴近的那刻,唐歆几乎是立刻,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但被衣领处的黑色烟草香水遮盖,那酒气浅淡到不仔细嗅,根本嗅不到。
“你喝酒了?”
他的掌心固定在她腰间,唐歆上半身伏在他怀里,双手扶住他的肩,艰难地拉开和他的距离。
但他好像不甚清醒,深渊般的眼眸朦朦胧胧,双目找不到焦距。
掌心在柔滑的绸缎上摩挲,毫无章法,又像是要借此缓解什么。
唐歆觉得古怪,身体上却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结婚以后,因为签订的婚前协议里,有生育子女这一项,所以在夫妻生活上,两人并没有避讳。
纵使有时会胡思乱想,但都在他几乎可以称之为粗鲁的动作中打消念头。
裴颂时觉得热,掌心贴近的绸缎却是凉的,触手冰滑,可摸了一会儿,也感觉到热,为了寻找凉源,他松开了唐歆。
转而四处摸索,拖在台阶上的膝盖和唐歆纤细的小腿相碰,隔着平滑的西装面料,唐歆感觉触碰部位的血管都好像停止了流动,有些微的麻意上涌。
她不敢动作,只往后挪了挪,直到退无可退,撞到粗糙的栏杆上。
她终于得了喘息之机,刚刚偏过脸,深呼吸一口气,一只手就紧紧扣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栏杆,连带着男人的身体也压过来,唐歆慌乱地仰起头,鼻尖正巧擦过他的喉结,吓得她立即绷直了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