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66)

楼下,知鸢已退下舞榭,提着裙裾迈上楼梯,径自往祁寒这边走来。

“酒喝干了,我再去温上一壶……”言迄,鲤书摇摇晃晃地扶栏离去,不再回顾。

知鸢才行几步,却被人从身后叫住。

赫楚缓步上前,欲言又止。

“幸得大人惠赠,知鸢感激不尽。”她紧紧攥着的手中的金绢花,垂下眼眸。

“你在躲我。”赫楚笑意苦涩。“上次之事,是我对你不住,我……”

知鸢面色发白,向后退了一步道:“我并未放在心上,也请大人无需自责,那不重要。”

赫楚目光灼灼,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知鸢匆匆打断。

“大人,且容我去二楼见位客人。”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若如常。

“客人?”赫楚勉强笑了笑,“你……要见谁?”

知鸢顾念着祁寒,下意识仰起下巴。

他顺着她所看的方向,抬头扫视,正好对上了祁寒观望的目光,见是位女子,而后眉心略微舒展。

“我……”他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说出堵在喉咙间的话,颔首过后,转身离去。

知鸢最后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眸底一片黯然神伤。她加快了脚下步伐,来到祁寒所在的雅室。

“寒姑娘,”知鸢冲她强颜欢笑,在瞧见一旁的祁念笑后,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却也没有过问。“劳烦姑娘久等了。”

“不不,是我们来早了,”祁寒心虚地咽了口唾沫,旋即转身打开携带的木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香膏盒。“今日冒昧约见,是想请知鸢姑娘试一试我新研制的妆膏……”

第72章 穷寇勿迫(一)

至元二十八年元月,震惊朝野的“怀王党争”倏然上演。

元朝东西两道的诸王向来享有极大的权利。他们都是“黄金家族”的后裔,雄踞一方封地,坐拥食邑民众。其中辽左之地的乃颜与哈丹二人,明面上仍归顺朝廷、对怀王马首是瞻,却早已生出不臣之心。

乃颜与哈丹积怨已久,虽然表面一派和气,私下早不知问候过对方多少辈祖宗。近来因为土地之争闹得极不愉快,又因为贪墨分赃不均而当场撕破脸皮,两人恨不得嚼穿龈血,早就反目为仇、断了私交。

偏偏在此时,二人帐内同时有来自怀王的密探觐见。密探称时间紧迫、事态严肃,只带来了怀王的口谕,以怀王随身携带的玉佩为证。

口谕曰:怀王深感两位嫡亲兄弟对皇储之位志在必得,若想争储,时不可待,务必趁早下手。怀王称,自己要联合西道叛乱已久的海都,希望乃颜与哈丹速速响应。怀王还说,若有谁能扶持他继位,事成后他便奉此人为摄政王,统御天下大事!

乃颜与哈丹分别听闻此谕,都不想让对方抢了先。要知道,如果能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那头顶上的皇位不就形同虚设了?到那时,篡位岂不是了如反掌?但若无法抢得先机,让死对头凌越自己,恐怕死期也不远了。

于是乃颜与哈丹分别积极应诺,打着怀王的旗号大举起兵。

传信之人又道,需要乃颜与哈丹拿出身份的凭证,以便凭此让海都信服。东道二王便将“黄金家族”的徽令交给使臣,命其遥送至西北海都手中。

远在西北的海都收到乃颜哈丹欲造反的密令,欣然应允,发布敕令昭告天下,称愿与东道诸王东西夹击,合力推翻元庭。

当然,这一切都在成王的计谋里。

是成王先派人离间怀王的左膀右臂,让他们心生龃龉,又误以为怀王要反,于是争先恐后立下“投名状”,又纷纷交出家族徽令,再传递给西北诸王之首海都,将“合谋造反”之罪坐了实。

然后,成王便“临危受命”,打着平叛的名号,统领六卫军北上,将辽东诸王一击即溃。

怀王一党早已离心离德,成王不过是暗中激化了乃颜与哈丹之间的矛盾,又利用怀王骄奢僭权的特质,利用书信不能及时互通这一致命要害,无中生有,釜底抽薪。

这一套连环计可谓是请君入瓮。

全程被蒙在鼓里的怀王,尚且沉浸在自己权倾天下的黄粱美梦中,殊不知外头早已变了天。右卫军很快便包围了怀王府,称要奉命缉拿他归案,他登时吓得面如土色,魂惊胆落。

即便怀王口口声声哭诉自己毫不知情,辩解东道叛乱与他无关,称自己无辜、都是乃颜与哈丹的自作主张,却已是无人在意。正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常人不疑有他,只道是,怀王党内“狗咬狗,满嘴毛。”

至元二十八年二月,枢密右卫奉命清剿叛军于山海关,乃颜当场毙命,哈丹携残余叛党逃窜,自此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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