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姑娘……我是枫芒……”绿衣女子小心地出声,“您快随我们走,我们好不容易拼杀进来……”
然而黑暗深处,只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
“滚。”
有气无力,冷戾非常。
枫芒被呛声,又踯躅着道:“主上真的没办法了……他但凡还能有法子,肯定不会——”
“滚!”祁寒嘶吼一声,像被触了逆鳞,情绪激动异常。
“欢儿的事不是你想得那样!”枫芒焦急,“那时国师要将你当堂处死,主上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本想直接带连卫一起劫囚,哪怕拼死拼活也得救你走,却是碰上了返回大都的欢儿……欢儿说她放心不下你,她做不到一个人安享余生,她不可能不管你啊!她说国师既是从你那里搜出了证物,而她作为你的贴身婢女,最有理由接触到水银,只有她替你顶罪才能不被质疑!她是心甘情愿为你——”
“闭嘴!!!”祁寒已然撕心裂肺,声音盖过枫芒,“她糊涂,祁念笑也糊涂了?!他知不知道欢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欢儿一心为我顶罪,他不会拦着吗?我才不要用她的命换我的命!她的命不金贵吗?祁念笑就这么冷血,凡事都在权衡利弊凡事都在取舍!他还是个人吗——”
便在此时,监牢门口涌进大批全副武装的军兵,阿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知他们是谁,只听先前闯入的侍卫中有人惊呼一声“怯薛军”。
“连玖,带姑娘走!”枫芒推搡着另一个女侍卫,自己则前去迎敌。
连玖想过去拉起祁寒,后者仿佛哀莫大于心死,甩开她,一动不动,只冷冷道:“滚。”
“来不及了,我们先走吧——”另一人吃力地挡下怯薛攻势,回头道。
“不行!”枫芒气急,“这是最后的机会,主上已经没别的办法了!”
“姑娘,您就随我走吧!”连玖拉着祁寒的胳膊,都快哭了,“求您了,有什么账咱回去再算——先活命再说啊——”
祁寒麻木地摇头。
“我不会跟你们走,”她说,“还不如,就让我这样死了。”
激烈交战几十回合,连卫人数劣势,明显落了下风,受伤严重。枫芒咬咬牙,只能示意连卫撤退。
……
那天夜里,牢狱深处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
阿悼举着灯烛,端了碗温水向那边走去。
“糍粑姐姐……”他蹲下身,犹豫着道,“喝些水吧……”
黑暗中的女子听到他这声轻唤,似是愣了愣。
她虚弱地往前挪了挪,不确定地问,“阿悼,是你吗?”
她还记得他?阿悼又喜悦又难过,哽咽着说,“是我,糍粑姐姐。”三年未见,境地天翻地覆,他不再是汴梁街头无处可归的小乞丐,她也不再是那个眼里有光的医女。
“都长这么大了……”祁寒语气有些慈爱,像对着自家孩子一样,“怎从汴梁来了大都?”
“因那旱灾,日子不好过,”他揉揉眼角,“总得来大都城闯一闯。”
她轻轻“嗯”了一声。
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姐姐,你喝点水,吃些东西吧,”阿悼说,“别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
“我已是死囚了,”她气息微弱,“还在乎这些吗……”
“可你告诉过我,永远不要放弃生的希望,”阿悼觉得满心苦涩,“姐姐,我想你好好活着……那么多爱你的人,一定也都希望你好好活着……怎能自己先放弃?”
她似乎听进去了。
沉默半晌,缓缓爬起来,走近栅栏。
她接过他递来的水,还有烤得香喷喷的糍粑饼。
她双眼红肿得不成样子,整个人憔悴颓然,像失去了灵魂,只机械地吞咽着。
……
与此同时,公主府。
“放本公主出去!反了你们了——”
霁宁双手叉腰,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殿下还请安心留在府上休养。”兵士道,“您别为难小的们。若无国师吩咐,您不能出去。”
“我堂堂公主还要看他脸色?!”霁宁怒甩马鞭,尖声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禁足本公主?!”
“殿下——”过来的是国师先前安插在公主府的一名舞姬,当然,实则是细作,“祁氏女给您投了剧毒水银,您该好生休息。”她似威胁般,加重了语气。
霁宁冷笑一声,“山中没了老虎,什么玩意儿都敢来称霸王?”她朝那细作狠狠甩去一鞭,却被细作一把扽住,牢牢制住。
“殿下中毒颇深,”细作说,“安心待在这里罢。”
“祁寒——没给我——投过毒!!!”霁宁眼眶酸胀,怒吼道:“你们这些歹毒的鬣狗,明目张胆地栽赃陷害,恶心透顶了!!!”她想强行闯出重围,拼命地往门外冲去,“我要去证明她的清白!我要救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