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疤,抿抿唇,挑眉便道:“你有什么啊?样貌?钱权?才华?良善?家人?朋友?”
“你没有安稳的人生,没有知己的朋友,没有爱你的父母,没有美满的家庭,你甚至,连个美满的童年都没有,连段不阴暗的过去都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只有肮脏的心思、病态的内里——这世上,没有人会疼你,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
祁念笑愣愣地望着她双唇开合。
最痛苦的那些回忆,都随着她拿刀子豁开他的心防,全部泄露出来。
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此时的她,比那些噩梦都要可怕。
比那些噩梦,都要伤人。
千倍,万倍。
第355章 【双祁】水中月(四)
“祁寒……”他的眸光似枯井死水,胸腔内,却仿佛沸腾着业火岩浆,“这些话……谁都可以对我说……谁说我都不在乎……唯独你,只有你,不能……”
他倏然放开她,直起身,呆滞地坐在床沿。
“果然……独我深爱之人才知……往我哪里捅刀子,最疼……”
祁寒心中咯噔一下,甚至忘记先坐起来。
她是不是真的说了很过分的话。
“我知道你嘴毒……知你刀子嘴,豆腐心……可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让我心冷……”他僵硬地坐着,背有些塌,一动不动。
“那就别爱我了,”她爬起来,忍着口中苦涩,垂眸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不爱我,就再不必苦闷烦恼了。”
说罢,她狠了狠心,没再看他,沉默着想往外走。
才刚走到外间,却被他从身后猛地抱住,抱得死死的。
“不许走!”他低声咆哮着,双臂不断收紧,都快将她肋骨勒断了,“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放开!”她卯足了劲挣扎,尖叫道:“你不可能锁我一辈子!”
“我偏要锁你一辈子!”他怒火中烧,“不然呢?放你出去和赵禀郎情妾意远走高飞?!不是喜欢那贼子嘛,我偏不让你遂意!别想出去见他!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死都得跟我死在一起!”
“我死也不想让你糟蹋——”
争执推搡中,她被他扯住领口,甩去低矮的案几。
她吃痛倒在了一堆散乱的书册上,恍惚间,旧忆闪过。
那时她的佑之便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批阅一摞摞案牍文书;他抬眼望向她,柔和的眸子仿佛能融化世间全部寒冰;他轻笑着,提笔在她的簿册上写下一句话。
——心有一隅,寓情于尔,而复相思。
晃神间,两根冰凉的手指死死地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首直视他。
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他眸中的猩红并未因此消散,混合着沙哑疯魔的声声诘责,让他看上去同地狱恶鬼一般。
她胡乱从身侧抓起几本簿卷,发狠地砸向他的头,砸向他阴霾密布的面庞。他因这突如其来的击打而怔愣,而她则将双臂横支在身前,竭力想要推开他。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将她压倒在桌案,俯身低声咆哮。
她不语,他亦沉默。
他们离得很近,呼吸交错;她发间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幽幽药香,自然而然地勾着他的魂魄;他一时无法凝神,有红晕自耳根蔓延开来,眼中也渐染了几分道不明的深沉。
“怎么,长兄又想行不轨之事了?”她擦干泪,平静地躺着,对上他那丝毫不掩饰欲望的瞳仁,绽放出一个阴森森的假笑。“怎么,害羞了?方才在街上不是还大放厥词,说要将我**?”
他不曾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还未回过神来,她却不紧不慢,伸出纤细冰凉的手指,开始解他的衣服。
双臂环过他腰间,她熟稔地扯下系挂着香囊和配饰的腰带。
她的清香一点点蚕食着他的克制。
她很久没有像现在一样,离他这么近。
他的呼吸渐渐凌乱,身体里那火焰燃烧愈盛,滚烫了他的汩汩血液;她姣好的面容尽态极妍,像是席卷他沉沦的漩涡;她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现在她一如从前,静静地躺在他身下,为他宽衣解带;他竟有种错觉,仿佛他们从未有过隔阂与仇恨,仿佛她眼中的光亮依旧尽数是他。
这种错觉几欲令他揪心得发狂。
外衫的衣带已松解,长袍在她的拉扯下滑落臂弯。她转而去解他的内衫,冰凉的手指隔着衣物,若有若无般划过他的胸膛和下腹。
喉结滑动,他不受控地低头吻向她,一手扯开她碍事的衣领,一手自她腰间向上抚摸,贪婪而绝望地索取着,沉沦于这熟悉又疏离的软玉温香中。
却在瞥见她视死如归般的神色时,戛然停下动作,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