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朝鲁怎么埋伏,只要他来,他都已经落入了陷阱。
带怯薛军来,是死罪;用自己的武卫或国师的死士,被枢密院抓获,也是死罪。
“你想以身入局?颜书礼,你不要命了!”祁念笑嗓音颤抖,“一旦朝鲁发现你没有他要的东西,发觉这是陷阱——你现在双目失明,本就劣势——”
“十有八九,我会被朝鲁杀死,”
颜书礼摸索着,为他斟了杯茶。
像是在践行。
“但,不是还有一二成的希望?”他听到颜书礼苦笑一声,“你不知这十六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因为那些歹人,我什么都没了……‘平反’两个字像大山一样压在我背上,压了十六年,压得我深陷地狱喘不过气,行尸走肉生不如死……好不容易事有转机,我怎可能放弃这机会……”
“最好的结果,是我寻到敌方漏洞,知道他们惧怕什么,然后拿到那东西,”
“最坏的结果,我死了,却也还能以一换一,带走……害我家人的朝鲁。”
第318章 【特别篇】归来可相识?(七)
月黑风高。
齐化门附近,一条废弃的深巷。
朝鲁望着眼覆白巾的男人,讥笑:“你不够有诚意,说好了私底下秘密碰面,还带这么多人手……是怕我又剜你的眼?怪我多嘴,你好像也没眼了……”
“怯薛长不也搬了救兵?”颜书礼说,“让他们出来吧,别躲在犄角旮旯,你我明人不做暗事。”
朝鲁眯眸思量了一瞬,拍了拍手。
刹那间,一众蒙面剑客现身巷子两侧的房檐。他们没跃下,只虎视眈眈地持着兵器,对向颜书礼等人。
乍一看,便形成了左右夹击的包围之势,困在中间的,恐怕插翅难飞。
颜书礼身侧,一名手下略微皱眉,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怯薛长何必小题大作。”颜书礼双耳敏锐,也捕捉到了上空传来的声响——有衣物摩擦、还有脚步踏在砖瓦——暗自推测着敌方人数。
“拜阁下所赐,颜某成了逆贼之子,东藏西躲十六年,这日子可不好过……”他耸肩,故作懊恼状,“颜某仔细盘算过,人活着,不就图个保命嘛。此番只想求阁下……与上头那位,高抬贵手,放颜某一条生路。”
“你想要的,就只是活命?”朝鲁冷笑,“早几年,一直有人暗中对我们‘放冷箭’……敢说与你无关?”
“今时不同往日。吾为洗冤,耗尽一切,耗累了,眼也盲了,没心思跟你们斗,”颜书礼淡然叹息,“况且,颜某从家父那里得到的‘物件’,就像块烫手山芋,颜某可接不住——你们当年为之屠我满门,若我还拿着,岂不形同手握催命符?”
朝鲁瞬间紧张起来,音色都变了:“真在你手里?!”
上钩了。颜书礼在心底微微一笑。
“家父是从东宫带出的那物,之后便转交给了我,嘱咐我藏好。所以,只我知道它在哪儿,也只有我拿得到。”
“果然是太子写的……”朝鲁一抚掌,喃喃道:“就知他还留了那手,幸亏人没了……”
“事关太子遇害的真相,足以颠覆朝堂格局,”颜大忽悠流畅地编着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此物的分量,不用颜某多说,怯薛长,大可以自己掂量。”
朝鲁心虚地假笑几声。
“颜小公子,一切都好商量。东西……你可带着?”
颜书礼却不紧不慢道:“怯薛长今日与我交易,可曾事先与国师商量?”
朝鲁浑身一震。
“看来是没有。不然,你也不会只带自己的府兵,而不敢管国师借调死士,明明后者胜算更大。”檐上剑客与上次交锋过的不同,这是手下刚才在颜书礼耳边小声汇报的讯息。
“你——”
“让颜某猜猜,你为何不敢告诉国师……该不会是想私藏那东西,当做筹码,反过来威胁他吧?”
朝鲁气急败坏:“你!休要挑唆!”
“你一开始就没想让我活着离开,”颜书礼淡淡道,“颜某看破说破,只想要个准信儿——东西,我给,但你别耍花招,请保证我能全身而退。”
“哪儿有你跟我讨价还价的份?你的小命就捏在我手里呢——”
“你的小命也还捏在国师手里呢,”颜大忽悠丝毫不慌,“如果今夜,我的手下等不到我回去,他会立马给国师送去一封书信,里面详尽列了你这些年背着他搞的小动作——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他说得很真,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对面,朝鲁沉默了很久。
“算你狠,”他不禁咬牙切齿,“行,我答应。东西带了吗?”
“一定要今夜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