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带祁寒去往何处?”
成王满意地笑了。
“别多心,就是许久未见,想与你酌饮片刻——寒姑娘会赏本王这个脸吧?”
“这么大的阵仗,我有不去的选择吗?”
祁寒没理他伸出的胳膊,也不让搀扶,自己登上了他的马车。
……
湖心亭内,早已布置好了灯笼,美酒,与菜肴。
“还在怪我,当日没能为颜公翻案?”
成王见她冷着脸,知她心中不悦,便斟了杯酒,推到她面前。
祁寒低头瞥了眼摇晃的酒液。
“不敢,”她轻嗤一声,“与惯于出尔反尔之人共事,该早有预估。”
“得,这不还是在生本王的气嘛……”成王嗟叹不已。
“中书六部的管辖权,臣女分明已助殿下得到。这可是您决胜的关键。为殿下献的谋略,臣女自认为行之有效,从未辜负过信任。”
祁寒侧过脸,忍着肝火,“臣女只求过殿下一件事,那便是落实王魏残害颜太医的罪状,为颜太医平反冤情。证据已确凿,真相已板上钉钉,殿下为何临时反悔?而且,太子是你的父亲!你连自己父亲的死因都不追究了?”
“不是本王变卦,是玉昔帖木儿跟本王道清了利害关系,”成王愀然,难得看上去稳重了几分,“谁都知道幕后主谋是国师,但,谁都拿他没办法。”
首先,祁寒手握的证据不足以直接牵涉国师——买通格鋆的是王魏,格鋆作为证人,最多能够指正王魏之罪——但太子薨逝当夜,国师本就身处于遥远的上都,有着最完美的不在场凭证。
既无法直接锁定,便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以国师睚眦必报的性格,往死里咬,成王党一定首当其冲。
毕竟国师可知道,是成王曾经陷害了怀王。
玉昔帖木儿附耳提醒成王的,便是这一点。
其次,颜家满门抄斩,是当今圣汗一怒之下的旨意。纵使圣汗后来也觉察出疑云,但天子怎能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哪怕现在圣汗抱病不理朝政,也不能有人给颜敬翊伸冤——那是在打皇权的脸。
只要圣汗一日不发话。
颜太医就永远是罪臣。
“不过寒姑娘,本王百思不得其解,”他压低了声音,睁大了眼,似是好奇地问道:“你该不会真与颜公有关系罢?为何要失了理智,不惜一切也要证明他的清白?这不像你……”
桌下,祁寒紧攥着拳,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你该不会,真与他沾亲带故吧?”
他一直盯着祁寒的眼睛。
第311章 笑面虎(下)
祁寒僵硬地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看不惯乌烟瘴气,就爱伸张正义,殿下还不了解我吗。”
成王半信半疑,倒也没再多问。
“不过,你放心,”他端起酒杯,“虽说这样有点大不敬,但我给你打个保票,等我当了天子,别说是这一件冤案,你便是再申诉千八百件冤案,我都一定,为你处理妥当。”
“不是为我,”她皱眉,厉色道:“是为了那些蒙冤之人,是为了正义。”
“是,是……”成王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祁寒沉默着,也捧起了酒杯,默默啜饮几口。
“其实吧,我还有个好奇的事儿,”成王干咳几声,神秘兮兮地探身过来,小声问:“你和祁念笑,到底是不是……”
“是,”她咽下苦涩的酒,平静地说,“如果没有那些变故,我与他,应当已经成婚了罢。”
“那你没了的那个孩子……也是他的?”
“……”
“别生气,本王就是问问,”成王见她面色铁青,赶紧陪了笑脸:“其实这没什么,我们元人不看重贞洁云云。在我族里,改嫁之事常有,没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嗯,你们族内,还有收继婚制。兄收弟媳,弟收兄嫂,子收庶母……”祁寒挑眉,奚落道。“你们的婚姻多么包容自由。得逞了男人,屈辱了女人。便拿霁宁公主来说,若不嫁祁念笑,她恐怕将被嫁给自己的鳏夫姑父,对吧?”
成王被怼得无话可说。
他知她在暗讽——他们自己族人可以堂而皇之地逆伦,却又颁布苛令、助长民间的贞节观,用妇德贤孝来压迫普通人。
过了很久,他忽然轻声道:“祁寒,其实你一点都不想嫁给我,是这样吗?”
她蹙眉看向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可我也说了,不介意你是二嫁之身,也能娶你作妻而非妾……”
“你们元族,的确没有纳妾的说法,但却可以同时有好几任妻子,”她无奈地笑,“虽说有正妻和次妻之分,但我是不会和人分享丈夫的,懒得争抢,也不知我将来的头衔是正是次……殿下,我明白你有野心,总想什么都要,可如果有一天,你也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或许才能明白,婚姻嫁娶,从不是用来明争暗斗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