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250)

待他走后,欢儿默默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进了里间。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窗边,靠着床沿跪坐在地上。

颤颤伸出双手,握住床上女子苍白冰冷的指尖。

祁寒仍在沉睡,休养了几天都还是虚弱得叫人担心。

欢儿心疼地摩挲着她的手,眸光不再似从前那般单纯憨厚。

“姑娘莫怪我擅自做主……”她极其小声地叹气道。“只是,再让你多受半分伤害,都不能够了……”

“我知道你割舍不下,我帮你割舍……”

“这么多年,我们和连柒,吵吵闹闹地走了过来,就像一家人一样……”

她轻轻冲那双冰凉的手哈气,试图暖热。

眼眶中泪水在打转。

“我会真心待姑娘好,永远陪在姑娘身边……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

呜咽声渐渐传出屋子,消散在窗外的寒风里。

此时的欢儿还不知,不过短短一年后,她的血肉将成为荒野里豺狼野狗的果腹食,她的残骸将与肮脏的泥土融为一体,她将永远化为一块小小的牌位,成为祁寒余生都无法结痂的伤。

第260章 愁肠锁(下)

翌日午时,祁寒转醒。

如今已能够坐起身来,只是身形依旧单薄如纸。

欢儿推门进来,见她静静坐在床上,身上盖着厚被子。

“姑娘醒啦,霁宁公主今早来过,说是看望你,现在还在府上呢……我去通禀一声?”

祁寒轻掐着手指,眼神略有飘忽。

“她现在,是不是去了蔹院?”

欢儿一怔,眸光躲闪着,小声道:“……当时姑娘还在休息,公主便说先不打扰,等你醒了再来……”

祁寒垂下眼帘。

面无表情,眼角眉梢尽是冰冷。

“她若真有心看我……”

后半句话终是没说出口。

等霁宁急匆匆赶来南苑,祁寒仍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动,不说话。

甚至不愿转一下头。

“祁寒你怎么样?我来迟了!主要是你长兄那边也出了许多棘手事,我方才想着,过问一下,看能不能帮到你们……”

霁宁是个没心没肺的,自不会觉得祁寒态度冷淡,只当她此刻经受了太多痛苦,故而如此神魂销黯。

祭典上发生的事,关于祁寒的闲言碎语早已遍传大都。霁宁只听说人们议论她不守妇道、未嫁失身,怪她脏污了祭典,却无人问津她的安危,更无人在意她往日的善行。

丑陋的世人!

霁宁心直,当然是替祁寒打抱不平了,如今望着她这份羸弱的模样,心内更是由衷地愤怒——是哪个杀千刀的男人拐骗了她!也没个担当,害她一人承受这些?

“是宫宴上那琴师吗?”霁宁压下满心难过,忿忿揣测道:“感觉他也不像那种人……难道说……是不是我三哥?!”

成王?祁寒皱眉。

“为何这样想?”

“那混账就没安好心,一直在打你的算盘啊!”

霁宁一跺脚,咬牙切齿。

“去年乞巧节,就是他故意威胁你长兄带你去的,还有好多回,他都蓄谋接近你,还大言不惭地跟我说,他早晚能……反正他对你企图良久了,且非那种光明正大的企图!你千万别被他蒙骗——”

如果是成王做的,那“没担当”、“拐骗”这些字眼,就都能对得上了!

霁宁觉得自己看穿了真相。

“铁木尔这混蛋,竟害你至此!别怕,我这就去为你讨回公道!”

说罢,她立刻便想去替祁寒打抱不平。

“霁宁。”身后,祁寒幽幽开口,叫住她。

霁宁回顾,正撞上她死气沉沉的目光。

祁寒则淡淡扯唇,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不知为何,心中名为阴暗的藤蔓开始恣意催生,顷刻间遮天蔽日,挤占了所有意识。只是看着眼前单纯的小公主,恶意便没来由地翻涌,搅得胃里都是浊气。

“不是你哥哥。”她刻意将“你”字咬得很重。

“不是我哥?那还能是——”霁宁怔忪,恍惚间,这些年的许多片段都好像被绳系到了一起。

“难道——”霁宁如遭雷击,蓦地定在原地。

“是他,”报复般的快感令祁寒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你最盼望的,驸马的人选。”

此话既出,就像往平静的湖水里投入巨石,溅出大片水花,激起层层涟漪。

莫说霁宁了,就连祁寒自己也心乱如麻,一点都不好受。

好像过了很久,她才听到霁宁颤声道:“你该早些和我说的。”

嗯?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喜欢他,你们两情相悦……我就会早点斩断单相思,不给你们添烦扰——”

她微哽的话音被祁寒的冷笑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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