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170)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写下来。满腔热烈澎湃的情意,想求娶她的迫切之心,还有源自心底的责任之感……又怎是区区一纸婚书便能书尽的?

这一生冗长,幸好有她在,温暖的春日便没有了尽头,漫长的黑夜亦不难捱。

银河迢迢,两岸绵长,她向着他走来,一步,一步,伴他从泥泞满途走进繁华红尘,再细细描摹花前与月下。

是她,也只能是她。

祁念笑兀自发呆许久,脑海里闪回着这么多年与她一同经历的风风雨雨,忽而勾唇一笑,提笔便道。

“良姻由夙缔,佳偶自天成。幸得前缘命定,相思深埋。”

“菟丝道缠绵,纵有女萝附。寒梅傲骨冷,净立琼瑶台。”

“鸳鸯于飞,宜其遐福。聘礼不敢愆,红帛十里排。”

“喜今定亲,比翼永偕。共赏桃夭灼,莫待摽梅来。”

“只愿此心如旧,天不违人愿,燕侣莺俦,终不散。负卿一滴泪,自有天裁。”

“以此婚书为证,赴两厢之盟约,共谱花好月圆,携手鬓白。”

题写完好,他盯着这几行字傻笑,从头到尾反复看了好几遍,甚是满意。

至于为婚期择月日,也是他翻着黄历挑选的。按她的生辰八字,本月七月恰是“小利月”,避忌后,只廿七日最宜嫁娶。

行程很赶,但绝非仓促,也并无敷衍。

礼书亦是祁念笑亲手写好的,对照着采买的礼品,洋洋洒洒陈列了丰厚的清单,什么名贵的彩帛玉石,什么耀眼的金银首饰,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得统统给她置办来。

祁念笑并非喜欢张扬炫耀的人,惯内敛而不屑高调。

只是,她平生就成这一次婚,他平生也就成这一次婚,便是各方各面,都绝不能露怯。

他虽不算财大气粗,但予她一场世间最盛大的婚仪,还是绰有余裕的——该有的排面,就得应有尽有。

还有一套正红色对襟大袖衫,凤冠霞帔。

那是他为她备好的嫁衣。

被他小心装在一个木箱里。

软烟罗的布料轻盈细密,满缀珠宝与鸳鸯锦绣,雍容华贵至极。

他从未见她穿过大红色,但那个画面,他已幻想过无数次,梦见过无数次。

……

当然,所有的准备工序都是瞒着南苑进行的。

想给她一个惊喜,想看她大婚之日触动时的模样,想听她说一句,“佑之,我甚欢喜”。祁念笑这样想着。

谁能猜到,他如今能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过短短几天前,却还犹如盲人摸象。

“成婚,到底都需要预备些什么啊?”双肘支撑在桌案上,紧攥的拳抵着鼻尖,祁念笑颇为苦恼地自言自语着。

彼时,他一大早便召集了几个亲信连卫一同商讨,几个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都说不出个因为所以然。最后还是叫了枫芒和连玖两个姑娘来,总算提了些有用的点子。

“肯定要送金子啊!”枫芒兴冲冲道,“娶妻要表诚心,黄金是一定要备够分量的罢?最好是足金的手镯,越粗越好。”

连玖有些犹疑,“寒姑娘喜好素雅,视钱财如粪土,譬如黄金这等俗物,甚是土气,她能喜欢吗……”

枫芒马上反驳:“你懂什么啊,黄金这东西虽然俗气,但它保值啊。这年头时局动荡,钱币是越来越不值钱了,但不论到了哪朝哪代,金银都是硬货,没人不认它。”

祁念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她不会喜欢这些俗物,但嫁礼丰厚了,压在箱底至少也能给她些底气。

于是他命人花大价钱置办了金银首饰,尤其打造了一只厚重的金镯子。

就和嫁衣一起,同装在木箱里。

只待成婚那日拿去送她了。

第183章 林下清风(一)

烟柳楼。

“寒姑娘?你怎么来了……”知鸢拉着祁寒进了房间,转身便去关门,只透过缝隙观望了四周,适才合拢门板。

“才从漠西回来没多久,这一趟下来,几个月就过去了。”祁寒在桌边坐下,发出感慨的叹息,“知鸢,你一切可好?”

知鸢浅笑着走过来,为她倒了杯茶水。

“还好,日日在刀尖上跳舞,习惯了。于我和公子而言,能多看见一天的朝霞,便已算安好,知足了。”

她似乎不太想提及自己的事情,转而问祁寒道,“你呢,一切可还好?可有需要我帮衬的?”

“知鸢,虽然很难开口,但我今日来,确是有求于你……”祁寒尴尬地戳着手指,小心翼翼,抬眼望她。

知鸢并未有任何不悦,耐心地等她说完。

“皇帝突然下旨,命我于冬月的祭祀典礼上,代表汉人献祭礼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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