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还是想念他的吧。如今,也可以相见了。”周牧晨在心中说道。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是正确的,最后也只能留下一声冗长的叹息。
他朝着周行秋和林笙月的墓碑磕了三个头,开口告别:“娘,父亲,此去一别,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看你们了。孩儿不孝,守不住你们,也留不下周家,是我无能。未来的路,虽没了父亲母亲的庇护,但却有小暮一直陪着我,我会好好向前走的。愿父亲母亲在那边也可以安好,早日团聚。牧晨就此拜别。”
“走吧。”周牧晨在阿诚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去接上小暮,我们今夜就走。”
周家祖坟在北平的郊外,送葬一行花费了大半日的时间,二人相伴走在回去的路上时已是傍晚。秋日里天黑得早,太阳很快西沉,四周都逐渐暗了下来。
“天快黑了,小暮还一人留在府中,我们得加快步伐了,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去。”周牧晨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步伐往回赶,心中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主子,好像有人跟着我们。”阿诚小声说道。
“刚进城时我就发现了,已经跟了一路了,应该还不止一个。”周牧晨沉下了目光,却丝毫没有放缓脚下的步伐,“阿诚,再快一点,我有些担心小暮。”
“是。”两人此时距离周公馆已经很近了,大概只隔着两三条街,于是都加快速度跑了起来。但他们还没跑出多远,便听见身后有什么声音,似乎是人影窜动的声响,接着便是什么东西划破空气,向他们飞射而来。
阿诚转过头看了一眼,立马瞪大了眼睛,大喊了一声:“主子!小心!”
周牧晨立刻转身避开了飞镖,又拉了阿诚一把,两人矮身躲开了好几枚飞镖,随后便向前狂奔起来。
周牧晨和阿诚二人分开跑了大概一整条街的距离,而后闪身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小巷中汇合。虽不知身后追杀他们的人到底有多少,但此时这里已经距离北平最繁华的街区十分近了,对方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二人脱掉了丧服最外层明显的白色外罩和腰带,只剩下一身黑衣,融入进了已然黑下去的天色之中。
“主子,到底是谁要杀我们?都追了一路了。”阿诚靠着墙,弯腰扶住双腿,气喘吁吁地问。
周牧晨也有些气喘,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呼吸,道:“不清楚。这些年父亲身居高位,得罪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如今周家一朝失势,难免会有落井下石之人。不过我看这些人的举动倒不是想要立刻取我们性命的样子,倒像是在将我们朝着什么地方赶去,否则他们也不会跟了一路却现在才出手。在祖坟时人群一散,就你我二人,他们如果人数足够,或是带了枪支,你我早已死了千百回了。”
“那他们到底想把我们往哪儿赶啊?累死我了。”阿诚用手扇了扇风,郁闷道。
周牧晨没答话,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猛地一怔:“周家!他们是想把我们往回赶!不好!小暮还一个人在府里,多半出事了!快走!”
说完,周牧晨便立刻拉开步伐向着周公馆奔去,阿诚闻言也只是短暂地一愣,便立刻反应过来,跟了上去。而接下来的路程,追杀他们的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了。
二人火急火燎地往回跑去,几乎用上了毕生最快的速度,可还是晚了。隔着一条街道便可看见周公馆外已经被包围了,透过大门的栏杆可以看见里面灯火通明,也处处都是人,很多都是端着枪的士兵。一辆黑色的庞蒂亚克正停在门口,正是从前周行秋专乘的那辆。而府中又多了很多家仆和丫鬟,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他们都在忙碌着,将周府满院的黑白丧饰一一拆除。
周牧晨和阿诚猫在对面的小巷子中暗中观察着,时不时地还需侧身贴墙以躲避巡卫的视线。他们看见在许多家仆的动作下,很快那些丧饰就被全部拆除,丢了出来,一并堆积在大门前后点火焚烧。这偌大的举动倒是完全不顾他人的目光,看起来像在挑衅似的。而后便是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都给我烧干净了,别留下了一点晦气!”
这时,一个身着军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有些轻佻地伸手一把揽过了那女人的细腰,将人搂入了怀中,轻笑一声道:“宝贝儿,还是你够狠啊。”说完,还在那女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阿诚见状顿时一惊:“这不是张副官和三太太吗?!他们?!”
“噤声!”周牧晨脸色沉着,示意那人,而后又压低了声音道:“我早该想到是他的。他们二人在父亲出事时便趁乱逃走,父亲出事后,我更是得到消息说张卓熹很快便接手了他的职务。他是父亲的手下,这么多年权力调动等各方面的事宜几乎都是他在经手。在司令部时我便有察觉他似乎在暗中培养自己的人去到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上,只怕我被停职削权之后,他已将父亲身边的人都换成了他的人。父亲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又十分信任他,他恐怕是早有预谋要夺权篡位了。如今父亲一死,正好成全了他的狼子野心,他和温婧那个女人应该也是早有苟合。现在摆出这么大的架势占领周公馆,又派人上演追杀我们的这一出戏码,可以看的出来他是十分迫切地想要亲手杀了我,再占据周家的一切,甚至都急不可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