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晨在司令部当职自也是事务繁多，只是比起周行秋来轻松了不少。再加之他年纪轻轻无甚经历和军功就封了上校的军衔，虽有着周将军的关系在，还是有不少人颇有微词。不过周牧晨却不在乎，他本就无意于此，无奈被送去德意志读了两年军事学校。他从小就醉心于文学诗词，而这些却都是父亲眼中荒废时日的存在。周行秋一心想将他培养成自己未来的接班人，林笙月死后，整个周家上下更是无人关心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因为他是周家的嫡长子，纵使再不喜欢，他也终将走上父亲为他铺好的未来之路。
少年人于是接受了现实，放弃了自己的爱好，怀揣着要成长要变强的梦想远渡重洋。可谁想他与青梅竹马分别整整两年，再回到原地时却发现一切都已变得物是人非了。但少年人总是满怀一腔热血，不肯就此认命。他想要找回曾经的爱人，想要完成曾经的誓言，于是他胆大包天，一心想要带走那人，再奔向属于他们的失乐园。
周牧晨如今满心满眼都是程暮，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破镜重圆的喜悦中，成了连日来清荷园的常客。有时他会带着幼弟和那人一同在莲池边嬉戏；有时他会出现在黄昏暮色里，在一片静谧中与那人执手相拥到天明。一对青梅竹马尘封两年的爱恋在世俗与人伦的共同反对下，在隐秘寂静之处无声地炸开，滚烫而热烈。
是夜，月明当空，星光闪耀，蝉鸣声声，莲池寂静。清荷园，二层阁楼的楼梯前是一对依偎靠坐着的身影。没有点亮的火烛，只有淡淡的月光为他们照明。
“再等等，过段时日，等我安排打理好一切后就带你离开。”
“好。”程暮应道，不自觉地勾起唇角，面色中都洋溢着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
周牧晨握住了挽在自己臂膀上的那只手，道：“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城市，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可以开一家私塾给穷人家的小孩子们讲课，再开一家书店卖各种字词书画，或者别的什么都好。小暮，只要你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程暮转过头望向那人，月色下，他的瞳孔中满是对那人的爱意。这爱意中还包含了许多诸如信任与崇拜一般的复杂情愫，共同缠绵在无尽的眷恋之中。“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周牧晨也转过头去与他对视，半晌后忽然轻声开口道：“小暮，以后就别再总穿绿裙了吧。”
“可是…可是老爷…将军会生气的…”程暮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低下了头，声音也越发的轻了，“我…我也不想的，是我不好…对不起…”
“小暮，我是想说，你怎样我都喜欢，穿什么也都好看。但是你首先是你自己，所以你可以，也应该活成你自己的。”周牧晨仍深深地注视着那人，道：“从前你很爱笑的，那时每次一见你的笑容，我就觉得自己看见了全世界最好看的人。所以以后你也要多笑笑才好啊，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小暮。”
程暮闻言抬起头来重新望向那人，点点头笑了，眉眼弯弯的。而后他便更加挽紧了那人的臂膀，轻轻地靠在了他宽厚的肩头。被泛滥爱意包围的夜色里，天真的少年是真的相信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他坚信着他的爱人是最伟大的勇士，身披铠甲，乘云而来，会带着他逃离深渊，奔赴另一个世外桃源。
“明日要举行军事演练，父亲回不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周牧晨笑道。
“好，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程暮紧紧地靠着那人，面带笑意，闭上了眼睛。
可是夜色之中，谁也没有看见，一个身影自转角隐蔽处闪过，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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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往事
第二日清晨，晨光微熹，府中的下人和门口的守卫士兵们都还在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周家大少爷已然悠哉悠哉地出了门。只不过今日倒是古怪的很，他未骑马也未乘车，而是由一顶轿子抬着出了府，谁也不知道那轿子里还藏了个人。
程暮坐在轿中，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心，不自觉的微微咬唇。一旁那人看他这副模样，不禁轻笑一声，拉过了他的一只手，温厚的掌心轻拍于上，安抚道：“好了，我们已经出来了，不会有人发现的，别担心。”
闻言，程暮才松了一口气似的放松了几分，却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那个军事演练，你不去，将军不会怪罪吗？”
“今天他不会管我的。”周牧晨耸了耸肩，道：“放宽心，别想那么多了，开心一点，今天是专程带你出去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