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这些诗篇的时候,你要记住一件事,”玛门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塔尔塔洛斯的脸,“你无须去看那些苍凉嘶哑的字句,我给你这些诗集,是为了让你看到能够在那些没有生命的字迹上盛开的花朵—玫瑰,百合,鸢尾,紫罗兰,还有仙人掌上的小红花。”
“可是,什么是玫瑰呀?百合…?也没见过—鸢尾和紫罗兰也都是花吗?”
玛门无奈地轻笑,他抬起手臂,将塔尔塔洛斯揽入自己怀中,他带着年幼的孩童轻轻翻动书页,找到了书中画满了鲜花的一页:“你看,这一朵,”他将食指上金色的指甲点在玫瑰图样的中心,“它就是玫瑰。”
“它的花瓣像漩涡一样……哥哥,玫瑰是黑色的吗?”
玛门一顿,又轻轻地笑起来:“嗯,是黑色,只要你想。”
“哥哥,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塔尔塔洛斯合上诗集,将玛门的右手夹在书页里面,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放在玛门怀里,“饿了……”
“面包加葡萄酒,”玛门将手从诗集中抽出来,两指夹着薄薄的小书将它放在床边的矮柜上,“今天给你开个特例,如果你不讨厌的话,可以试着喝点葡萄酒。”
塔尔塔洛斯盯着玛门的眼睛认真思考了许久—-他自己觉得足够久了,随后,他向玛门摇了摇头。
“好,那今天多吃点儿面包,你瘦得很,补补营养。”玛门冰凉的手钻进他的衣服里面,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的肋骨,塔尔塔洛斯被冰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哥哥,你的手好凉啊……”
“你今天多吃点,它就不凉了。”
塔尔塔洛斯靠在玛门怀中撇着嘴,他的哥哥终日里尽说些做梦一样的话。
但他喜欢听,也喜欢当真。
塔尔塔洛斯不喜欢吃面包,它们足够好吃,但是吃得多了,便总觉得干巴巴的,索然无味——但多喝点水,也总能一股劲儿顺下去。
为了让玛门的手不那么冷,他今晚一口气吃了五个面包!
玛门喝了四杯葡萄酒,塔尔塔洛斯没看见他咬一口面包。用指尖碰他的手,摸起来竟真没有那么冷了。
“……塔尔塔洛斯,吃完了吗?”
哥哥不常喝葡萄酒,可一旦喝了葡萄酒,哥哥就会变得很奇怪—就像钟爱骨头的狗被夺走了口中的骨头。
但什么都不会发生。
“嗯,吃完了。”
玛门拣去桌上的餐盘和刀又,塔尔塔洛斯站起来,看见他转过身走向自己:“哥哥?”
“嗯。”
诡异的笑容,发光的眼瞳,那双利爪一样的手伸向自己的脸颊,化成温柔的抚摸。
然后,玛门就会变成一摊睡死过去的烂泥。
葡萄酒是有什么奇怪的魔力吗?
那天晚上,塔尔塔洛斯趁着玛门睡着的罅隙溜下石床,偷偷用玛门的杯子倒了一杯葡萄酒。
他将酒喝了下去,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五年后,塔尔塔洛斯身形渐长,仍矮过玛门半个头。
玛门从身后将他抱住,把头搭在塔尔塔洛斯的头上,他在他的耳边不经意地呼出热气,轻轻地耳语:
“今天要喝点葡萄酒吗?”
“不要。”
塔尔塔洛斯断言拒绝,玛门的视野之外,他的脸上不知因何泛起红晕。
玛门将他轻轻地放开,抬手捏了捏塔尔塔洛斯消瘦的脸颊:“小家伙,怎么一点肉也不长?“
只要不喝酒,玛门的手就冷得很。
塔尔塔洛斯想去用自己的手触摸他停在自己脸上的手,在这动作方且进行了一半的时候,玛门忽然毫无预兆地昏死过去—如一座冷冰冰的石像,怪异地倒在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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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19-
“塔尔塔洛斯,你又做噩梦了吗?”
塔尔塔洛斯从灰暗仓促的梦境中迷茫地睁开双眼,高热让他说不出一句流畅的话语,喉咙中像是有生着白烟的火焰在翻涌。
玛门皱着眉俯下身将右耳留在他苍白的唇边:“…别急,慢慢地说出来,说给哥哥听。”
“哥哥...我梦见…你变成...石像…”
玛门慢慢地起身,他的表情藏在随深夜一同到来的黑暗中,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他从石床边的矮桌上取来一杯水:“塔尔塔洛斯,闭上眼睛。”
塔尔塔洛斯听话地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快要蒸发了,在常年炙热的大漠里,身体如炉碳一般滚烫。
滚烫的唇瓣忽然贴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塔尔塔洛斯睁开眼,看见一双金黄的眼眸—玛门的瞳孔正在发光,就像在黎明之时升起的太阳。
微凉的水流被玛门渡进自己的口中,塔尔塔洛斯呆滞地眨着眼睛,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