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这个项目我们不会再追加投资了,其他机构我相信也不会帮他们融第二轮。他们现在只能自己祈求赶紧把那些应收帐款收回来,把员工工资发了,能安稳过个年。” 戚天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天阔,下周投委会我会再为他们争取一次。这里面有很多东西没有讲清楚,他们没意识到这家公司的价值。” 宋清还在坚持。
“随便你吧。宋清,做我们这一行,最好不要让别人觉得,你总把时间花在了错误的地方。时间久了,没人愿意相信你能帮他们管好钱。” 戚天阔不想跟她继续讨论,示意她出去。
宋清起身回了自己座位,想跟 Andy 打个电话,季重楼总是不言不语,也许 Andy 能给她更多信息。
拨通了 Andy 的电话,Andy 很快就接了,“宋清,你在哪里,我需要见你一面。”
宋清觉得奇怪,什么事情 Andy 这么着急,很快两人约在了上海虹桥火车站。
Andy 刚从外地出差结束,中途路过上海,想着宋清在上海,便想当面聊一下。
两人很快在火车站找了一个快餐店,坐了下来。
宋清看 Andy 一脸疲惫,看得出他最近的奔波,问 “Andy,我也正好要找你,我想找你问……”
Andy 一边喝水一边摆着手打断她,喝完一口水说,“宋清,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这家公司没戏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我不打算再继续了,我会退出股份。另外我私人有些存款,我会取出来给季重楼,让他把员工公司发了,仁至义尽了。”
宋清觉得十分突然,问,“为什么,你怎么突然想退出?”
Andy 回答,“宋清,你应该比我清楚,现在这家公司一文不值。我最近到处在见投资人,估值越来越低。你说说看我在这里耗着干什么?”
“你别着急,我们下周有投委会,我会再争取一下的,说不定还有希望。我也认识很多这个领域的投资人,我可以再跟你们一起去谈谈看!” 宋清赶紧说。
“宋清,别费劲了,我见了快上百个投资人了,里面大多数都是你介绍的。没有人愿意投。” Andy 垂头丧气地说。
“宋清,我知道你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但是我心里清楚,游戏结束了。我和季重楼一直也有意见不合,我累了,没必要再下去了。”
“Andy,你们俩是最好的朋友,你真的忍心把所有的东西都丢给季重楼么?” 宋清情绪过于激动,问出这种“道德绑架”的问题。
“不要和好朋友一起做生意,这是我听过最多的忠告。我跟季重楼 10 年同窗,可是我们从一开始创业,就总是意见不合。季重楼是个闷葫芦,他从来都不跟我吵架,他人又固执。他是最大股东,他是 CEO,总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能怎么办,很多事情我明明知道是错的,还是影响不了他。宋清,你跟他关系也很好,你自己回忆,我们合作两年,他有任何一次听过你的建议么?”
宋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跟季重楼之间,永远是她在服从。季重楼从来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无论工作上还是感情上。
见宋清一直不回答,Andy 苦笑,“看来你也是一样的体验。算了吧,季重楼是国内最顶尖的科学家,但是我说实话,他不适合创业。我还有老婆,以后还有孩子要养,我没他那么大理想,我就想让我家人能过上好日子。ᴶˢᴳ就这样而已。” Andy 看了一下手机,他的下一班高铁要到了,站起身准备走。
宋清知道,Andy 已经做了决定,只是通知他,最后问“Andy,你跟季重楼说了么?”
Andy 说,“我等下高铁就回去了,我会去见他,跟他当面说。但估计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他这个人,从来不会在我面前表现任何情绪。当年他前女友跟他分手,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难过,该做实验做实验,该发 Paper 发 paper,可能这个人就是没什么情绪吧。”
说完 Andy 便转身走了,他最后嘱咐宋清,让她保重。
宋清坐在原地,心里很乱,“季重楼就是这样,他好像永远没有情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总是自己承受着一切。” 宋清突然很想季重楼,他拿起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却被另一个重要工作电话打断了。
接下来几天,宋清忙得脚不着地,她还在尽可能找新的机会,同时准备上会材料。宋清住在新天地旁边的安达士酒店里,每天从早到晚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见各种人。很快到了上会的时候,不出所料,最后只有两个人投票了继续跟投的决定,其他人全部放弃。
那天上海天气很好,宋清从会议室出来,办公楼里光线有点刺眼,她站在落地窗前,觉得身体有种被抽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