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岚摇头。
周品树蠕了蠕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干哑着,脑子里也显然没有准备好的对白。
两人只是沉默片时,忽然之间,时岚猛地抬起头来,凝目蹙眉地看着周品树,眼里装着警惕。
想起周品树前一夜的怀疑,心里格外在意的她直觉方才那一句话也掺杂着怀疑。
目光一对上,周品树就知道,她误会了。
对峙间,她的眼神愈来愈凌厉,他好似能听见她心底的质问:你在怀疑我假失忆吗?
紧接着,她已经抓过柜子上护士早早备好的纸笔,“唰唰唰”地写下了几句话,然后将本子举起,眼里敌意颇深。
——谢谢你替我保管项链,但请你以后都别过来了。
周品树眉心一锁,也不作纠缠:“我没有怀疑你。”
然后,他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时岚卸下倔强,再次端详起项链,嘴巴一张一合,重复念了几遍自己的名字后,整个人便陷入悲伤里。
她满脑子都是疑惑——
我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我会从高楼坠下?
是我想要自杀,还是有人要杀我?
过去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哑巴,甚至不能走路?
空白的过去令人看不见前路,惶然无措的感觉,叫她忍不住抱住双膝痛哭起来。
只是,时岚不知道,隔着玻璃,周品树正看着她,不自觉动了恻隐之心的他,眼神里有怜悯浅浮。
第4章 再见
再后来,周品树果真没再去过医院。
转眼,时岚已经醒来一个多月。
这日,护士给她量完血压后,假装不在意地问起了周品树:“周先生这么久没过来,怕不是有什么事吧?”
相处也有些时日,时岚自然是明白护士的心思。
——是我让他不用过来的。
很快,她就抓过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下了这句话。
“哦,这样啊……”
护士干笑着,尴尬地收拾东西离开。
病房内再次恢复安静,时岚微微鼓起腮帮,轻叹一声,然后打开了微博。
将吊坠还给她的第二天,周品树让跑腿带了个全新的手机给她,里面除了下载好的微信,还有一个发布了寻亲启示的微博账号。
虽然周品树就在她的微信里,但两人就好似陌生人一般,从未联系过。
微博上仍然没有新消息,那则寻亲启事始终无人问津。
失落之际,手机“叮”一下,提醒她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她下意识地点开,原来是周品树问她:你喜欢玫瑰吗?
大概是“玫瑰”两个字自带了暧昧,时岚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品树消失了一个月,时岚从未想过,他会发这样一条信息过来。
暧昧之余,又莫名其妙。
盯着手机好一会儿,时岚最终无视了他。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半个钟头后,周品树居然会捧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病房里。
看到周品树,护士紧随而至,双眼放光,嘴角也毫不矜持地往上提拉着:“周先生,很久不见了呢。”
“也不是很久。”周品树微笑着,捧着玫瑰往着时岚走去。
终于注意到他怀里的玫瑰,护士莫名一僵,只一眼她便从花束的大小估摸出玫瑰的数量,约莫是一百朵。
看着周品树将玫瑰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时岚总觉得画面有些违和,无论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还是穿着白色衬衫搭着一件灰色针织外套的周品树,她都觉得与这个白苍苍的病房格格不入。
这时,周品树说:“你应该不讨厌玫瑰花吧?”
时岚缓过神来,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抬着头眨巴着眼睛,明明白白地将问号写在表情里。
两人沉默时,护士到底没忍住,试探道:“看着像是有一百朵呢,周先生这是要……”
隐约察觉到护士话里的酸意,时岚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
下一秒,她拿出手机给周品树发去信息:“不如把花送给Amy吧。”
周品树目光一侧,时岚正微笑着,双唇微抿,嘴角用力地往上勾,分明是标准的假笑模式。他眼睛一眨,又看了看护士,随之拿起花束,递了过去,一边笑道:“时小姐不喜欢玫瑰。”
言下之意,是时岚不要的,她才有机会捡了个漏。
未曾料到他会这么说话,时岚霎时瞪圆了眼睛,咬着牙,暗自愠怒的样子,好像在质问他:你是傻的吗?!
听懂了言外之意,护士煞白了脸,唇瓣蠕动半晌,才挤出了两个字:“谢谢。”然后落荒而逃。
等房门合上,时岚毫不客气地抓起枕头直丢到周品树的脸上。
尔后,她又给他发去消息:“你就是不喜欢Amy,也不要说这种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