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周品树愈发地心疼起来。
扶着她做到沙发上,他给她递上温水,她却始终一脸呆滞。
哪怕他将水杯贴在她的唇上,她仍然一动不动,周品树双眉一紧,只好放下水杯,语气温柔地轻哄起来:“时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
仿佛听不见他说话,时岚定定地看着空气。
他心中暗叹,仍耐心道:“你已经自杀过一次了,当年你遇见了我,就证明你命不该绝……”
“大叔,你什么都不知道……”时岚终于说话了,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时岚,你、你可以说话?”
这是周品树第一次听到她说话,此时,心中的惊喜盖过了方才的担心。
他赶到天台之后,她一直没有再说话,所以他并不知道她已经可以说话了。
原来,她的声音是这样的,虽然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但却难掩原本的糯叽叽、温软软。
就在他失神的片霎,时岚已经开始讲述她的过去,讲她爱上了哥哥时嘉,不仅害死了他,也害死了父亲。
她一边哭着,一边说,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浑身哆哆嗦嗦着,时不时用拳头打一下自己的脑袋。
每当她的拳头靠近脑袋,他都会立马伸手,挡在拳头与脑袋之间。
等她说完那些过去,周品树早已心疼不已,眼里也噙着泪。
只见他抱住了她,柔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想哭ᴶˢᴳ就哭吧,但是哭完,我们的日子还是要过的。时岚,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像那一场台风,虽然来势汹汹,让人措手不及,但,总是会雨过天晴的。”
“大叔,可我过不去,我忘不掉……”时岚抽泣着道,“时嘉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被那些泥土覆盖、淹没的时候,他一定在拼命地呼救,他一定很想很想活下来,他一定很努力地想要扒开那些泥土,可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呀……呜呜……”
“时岚……”
“他是被活活埋死的呀!如果不是我,他一定还活得好好的!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梦想没有去实现……”
“时岚,那都是意外……”
“不,不是意外,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爱上了他,不是我冲动出走,他一定不会死的!”时岚又一次哭得不能自已,“他说过的,H市是他最喜欢的城市,所以我才会来这里,我才会在这里结束生命……”
“可他不会想要你死的……”周品树安慰道,心中明白,这样的安慰是无力的,可除了安慰,他又能做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那一晚,死的人不是我?”时岚越说越自责,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你知道吗,时嘉死的时候,我就在附近……可我……我听不见他的呼喊,我听不见他的求救,明明我们距离不远的呀……我明明、明明可以救他的……如果我能听到他的呼救,他就不会死!都怪我都怪我!”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讲着自己的罪过,周品树只能更加用力抱住她,一边深呼吸,减缓着左心房的剧痛。
他早就知道她有着这般悲痛欲绝的过去,却不知,在时嘉临死前,时岚与他距离那样近。
原本,她可以救他的。
所以,他们才那样恨她、怪她。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那一夜的自己。
第166章 时嘉,拜托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在周品树的怀里大哭了一场之后,时岚终于累到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哪怕是睡着了,她的身子还在微微发,看着怀里一脸泪痕的她,周品树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将她那些记忆统统洗掉。
想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轻轻给她擦去面上的眼泪,又拿来热毛巾给她擦脸。
“时嘉……”
“对不起……”
睡梦中的她突然呢喃起来。
大概又梦见了时嘉,眉心紧蹙着,神情悲痛,
果然,在她心里,时嘉就是无法替代的那一个。
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面颊,在她眉心上轻扫着,周品树很想单枪匹马地闯入她的梦里,将时嘉赶走。
既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就不应该再纠缠不清了。
而在梦里,时岚却只想留住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嘉。
她看着他被泥石流活埋,看着他在黑夜之中、泥土之下挣扎着,听着他凄厉又清晰的求救。
她很想冲上前去,可双脚却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无力地看着他的名字,跟他道歉。
“啊——”
梦太过真实,就像她亲生经历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