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点头,拖着沉重的步子去了那里。
还没推门进去,她透过玻璃看见了贺昀站在床前的高大身影。
颓废落败。
她知道不会是好的结果了。
转动门把,贺昀闻声回头。
温澜看着床上浑身裹着纱布的人鼻尖涌起一阵酸涩。
“她…”
贺昀将她带出去,关上了门,“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走廊中,他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传到温澜的耳中胀热无比。
“一直都是这样,对吗?”
贺昀点头。
温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半晌,她才哑声开口,“纵火者找到了吗?”
“警方的调查也只是说电路失火。”
贺昀不信,温澜更不信。
温霆在M国的势力温澜是了解的,要做到这些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至此她才明白过来,又是因为她。
她真是宁愿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世界真是太多痛苦加注给她,明明能看见的希望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你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吗?”
“医生说,”贺昀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没有多久了。”
“其实对她来说也算一种解脱,只是…”
这样的方式太痛苦。
她的神志出现问题是很早就有的事情了,贺昀一出生就被傅老抱给了贺家。
对于傅家来说,傅芩做了见不得人的小三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是太大的耻辱,他们不允许这个孩子成为傅家的笑柄,自然也就想方设法将贺昀送给贺家。
贺畴很爱傅芩,这个孩子他亦是无比珍视。
在贺栩两岁那年,贺畴抱着刚出生不久的贺昀回到了贺家。
傅芩以为自己的孩子没了后就已经近乎崩溃,她将自己关在家中,直到傅老擅自做主将她嫁给了邱怀祈,长达一年的身心折磨让她早就变得疯癫。
后来小温澜见到的她已经是个神志不清的人了。
温澜笑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是解脱啊…是解脱啊…”
她不断后退。
都会有解脱的那一天,可是痛苦是留给活着的人的。
贺昀原本是想要做律师的,为了傅芩的病选择了学医。
他穷极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换来一个完整的母亲。
而温澜呢?
她不是因为爱而降生,所以没办法得到爱是不是也正常?
三年前贺栩的折磨历历在目,温澜现在知道了,他哪里是在报复温霆。
他是在报复傅芩。
他的爱多复杂,温澜要从太多的破碎中窥见一点点爱意。
温澜魂不守舍地在医院照顾了傅芩很多天。
每天除了配合警方调查乔以宁的事情,就是待在病房中。
乔以宁的事情早就应该有结果了,但到现在她都还是被不断地叫过去取证、调查。
她知道这是温霆折磨她的一种方式。
慢慢击溃她。
某天早上,温澜正在帮傅芩擦着手腕,旁边的仪器响了起来。
最近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有医生带着护士跑进来。
“快!做急救!”
温澜回过来神的时候已经被护士拖出了病房外,她看着手中的毛巾,病房中一阵阵喧闹闯入耳朵,好像是两个世界。
她恍然意识到,她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贺昀赶来时身上的纱布还没完全换掉,只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温澜目光涣散,面上的泪水一滴滴地顺着下巴滑落。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流泪。
直到贺昀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转头去看他。
“哥…我好像…真的很伤心…”
她以为自己不会因为贺夫人的离开而伤心的,但这一幕真切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却觉得心口喘不上气来。
医生出来,宣告了这个无法扭转的事实。
同天乔以宁的尸体也火化了。
温澜站在火葬场的门口,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将遗体搬进去。
“你真的没想过追究吗?”
半晌,她怔愣开口。
贺昀没看她,“追究谁呢?”
“这件事背后的人,”温澜抓住他的袖子,眼神破碎又倔强,“他们要付出代价。”
不只是因为这一件事,还有她本来应该完整的生活,她也想追究回来。
“没必要了,”贺昀笑了一下,“她本来就应该为她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贺昀拍了拍她的肩,“我们向前看,她…解脱了。”
贺昀十分清楚自己的母亲当年如何逼死贺栩的母亲,那时他还小,他只知道她的母亲回到自己身边的第一天,贺栩的母亲就坠楼身亡了。
他不懂证据是什么,可那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还有警察去了贺家,只是那些警察无果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