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逐渐烟雾缭绕中变得晦暗不清,仔细看隐约有些波光。
温澜心疼贺栩。
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死亡,这种创伤是无法修复的。
其实温澜在贺家的那几年中也能感觉到贺栩并没有贺昀受贺畴的喜爱,他的性子很冷淡,如果不是他偶尔会将自己的零食分给她,对小贺栩,她只会避而远之。
寄人篱下本就足够让她小心翼翼了,她更是不敢主动去招惹他。
“那他…”温澜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知道吗?”
“当然,”乔鸿柏的目光随着消散的烟雾逐渐清晰,“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一件事。”
他的目光阴沉得可怕,温澜就只是和他对视着就已经后背发凉。
“什么?”
“傅芩是你的亲生母亲。”
他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头砸在了温澜的头上,她瞬间觉得头痛欲裂,“您…您在开玩笑吧。”
“傅芩偷偷生下了贺昀,傅家为了欲盖弥彰让傅芩和邱氏联姻,生下了你,贺畴为了傅芩将整个邱氏掀翻了,只可惜那时因为邱禹的逼迫她的神志已经出现了问题,你自然也就成了流落在外的孤女,至于最后你怎么去了温家,我不清楚。”
温澜觉得百骸俱裂,脑中的蚂蚁又开始啃食着她的神志。
傅芩是她的亲生母亲…
那她为什么会认不得三岁的她是自己的女儿,那贺昀是不是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刚到贺家的场景,周围的人都冷漠地看着她,只有张姨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了她应该住的房间,还塞给了她一颗糖。
第二天她就被带着去见了贺夫人,那个冷漠可怕的眼神至今都还是温澜的阴影,她好像随时会掐死她。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会拉着温澜的手说一些温柔的话,那时温澜听不懂,但却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厌恶了。
这也成为了温澜能够留在贺家的原因。
怪不得,温霆他们那么笃定将温澜送过来抵债一定可以成功,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贺夫人会对她心生怜爱,贺畴为了贺夫人做的傻事早就人尽皆知,他也在赌,赌贺畴会为了贺夫人再一次妥协。
这些信息来的太突然,温澜越捋越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怎么找都没有出口。
她僵住了一般站在原地,脑中传来隐隐剧痛。
“所以我说你们是个错误,”乔鸿柏朝她走进几分,“从始至终都是。”
温澜向后踉跄了几步,眼前的视线早就一片模糊。
“他…是不是也知道…”
温澜有预感,所有的人都将她蒙在鼓里。
包括贺栩。
“是。”
温澜一阵狂笑,泪水顺着面部的挤压倾泻而出。
以前张姨说贺夫人会喜欢温澜是因为她和贺夫人有点像,但其实温澜感觉不出来,所以她只觉得这是张姨在安慰自己。
所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温澜跌坐在地上,刚下过雨的泥土染湿了她的衣服,她却毫无感觉。
乔鸿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凡有点良心,你都应该知道你和他之间远不止身份这个差距这么简单,你要的答案就是这样。”
“乔以宁是你带走的?”
“不是。”
“那是贺栩?”
“不是。”
温澜想要的答案不多,这样就够了。
乔鸿柏错过她离开了这里。
温澜坐在地上,看着墓碑上笑眼温柔的黑白照片,心被生生撕开了一个角落,露出了她的怯弱和彷徨。
她颤抖着手指,找到贺昀的电话拨了过去。
对面的声音传来,“澜澜?”
温澜尝试了几次张口都说不出来话,泪水流进嘴巴渲染起了腥咸的味道。
贺昀又叫了她一声。
“哥…”
半晌,她才从唇齿中吐出一个字。
“怎么了?澜澜?你现在在哪?”
贺昀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刚从手术室出来就慌张地换掉了外衣。
温澜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身体不受大脑的控制,什么都表达不出来,只剩下颤抖。
她用另一只手掐自己,妄图用疼痛找回理智。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贺夫人的女儿。”
“什么?”
温澜从来不会说自己是贺夫人的女儿。
所以贺昀震惊之余也能意会她想要表达什么。
“你怎么了?贺栩呢?”
温澜确认了。
贺昀对这件事也不知道。
至少说明他没有骗过她,至少还有人是毫无隐瞒地关心着她。
她笑了笑,紧绷的神经忽然得到了缓解,“他就在我身边,没事了,我就随口一问。”
贺昀半信半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