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绥绥瞅着周围林立的摊铺,坐立难安,悄悄问沈溟沐:“这里的东西能吃吗?”
“当然能吃,你小时候很喜欢吃。”
“咦?”赵绥绥瞅着周围吵杂的人,秀眉微蹙。她一个大家闺秀,从未在这种地方用过饭,拘谨又不安。
沈溟沐招来老板,点了一盘猪肉冻、一碟抹脏、两碗红丝面。
须臾,食物上来。猪肉冻旁边配有姜豉,沈溟沐倒上去拌拌,示意赵绥绥可以吃了。
赵绥绥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味儿好大。”
“味儿是重了些,但是味道很好,你尝尝。”
赵绥绥受不了姜豉味儿,抹脏是内脏,她同样不吃,瞅来瞅去也只有红丝面可以入口。挑起一根,“这面为什么是红色的?”
“和了猪血。”沈溟沐答。
面条“啪嗒”从两根筷子中间滑落。
请人吃饭,没一种是她能吃的,赵绥绥有些不太高兴,嘴巴嘟着,眼睛瞟地面。
“吃饭。”沈溟沐敲她碗。
“不想吃。”
“至少把红丝面吃了。”
赵绥绥干脆拿起斗笠扣头上。
沈溟沐道:“吃着饭你戴斗笠做什么?”
“我喜欢戴。”很坚决很有脾气。
沈溟沐只用一句话便泄了她的气:“你不吃以后甭想从我这里打探沈鸾的事。”
赵绥绥气鼓鼓:“不许你直呼我娘亲名讳!”
沈溟沐兀自埋头吃面。
赵绥绥讪讪半晌,鼻翼翕动,被隔壁飘来的煎饼香气吸引。沈溟沐见状扬声叫老板送一份煎饼过来。
“好嘞,加不加葱碎?”
赵绥绥如临大敌,慌忙摆手。沈溟沐道:“不加。”
饼儿煎焦黄,叠成四四方方盛在白瓷碟里端上来,腾腾冒着热气,香气入鼻,赵绥绥深吸一口气。
执箸挟一块送入口中,软软的,香香的,鸡蛋香混合着油脂香一道冲击着她的味蕾。
运箸不觉加快。
沈溟沐见她仍旧不肯除下斗笠,一味隔着面纱吃,无奈苦笑。
一张煎饼很小,顷刻吃完了。
沈溟沐问她:“吃饱没有?”
赵绥绥摸摸肚子:“饱……”
“再要一张?”
“也……也好。”
沈溟沐又要一张。换了做法,上次用鸡蛋面糊摊在鏊子上,这次仅以白面糊摊平,再打上鲜蛋涂抹均匀。也不叠了,换成卷着。
沈溟沐遂问道:“你知道这煎饼的名目吗?”
赵绥绥问道:“鸡蛋煎饼?”
“你看鸡蛋摊上去,黄白相间,饼又是卷起的,故而有个名目,叫做金银卷煎饼。”
“金银卷煎饼……”赵绥绥念了一遍,忽然想起她吃过这东西,依稀在某个宴会上,被切成小卷端上来,上面裹了一层蜜饯果酱,吃起来甜甜的,细品又有鸡蛋的腥味,怪难吃,她吃一口就放下了。还记得当时的名目叫做金银卷。万万不能加上煎饼二字,加了煎饼就多了市井气,不是达官贵人们的食物。
赵绥绥的煎饼吃完,沈溟沐也吃妥了。剩下一碗红丝面没动,打包带走。
原以为耽搁这么久,小狐锦豹儿必然着急,谁知回到沈宅一瞧她们竟然在和庆风打双陆,玩得十分忘我,全然不知暮之将至,自然也无从想起她这个小姐。
天空飘起细细雨丝,等庆风雇来马车他们方才擎伞而出。
雨丝渐粗,在伞上乱蹦如珠。赵绥绥的目光穿过伞檐与沈溟沐相汇,颤颤的,转开又瞟回,似含无限心事。
沈溟沐扶她上车,等她坐定后,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傍她身旁坐下。
沈溟沐吩咐马车起行。赵绥绥有些心急,感知到车轱辘转动,焦焦然推开车窗,紧张又迫切地问:“沈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沈溟沐微微一笑,终于肯主动了么,不枉他煞费苦心。
“下次休沐在五日后。”沈溟沐说,“咱们五日后巳时,赵家老宅见。”
有了日期就有了盼头,回去的路上赵绥绥显得尤为快乐。和小狐互换位置,贪看窗外雨色。
细雨溟沐,原来他的名字是道风景。
19.老宅
连日来,宋文瑄送上数封拜帖,赵绥绥称病不见,可急坏了赵深,遣杨氏来游说。
“宋小公子是宋国公之后,品貌端正,文采斐然,这样的人小姐还不满意还要什么样的人小姐才肯满意?不是我做婶娘的不会说话,小姐性子懦,不似班家丫头钱家丫头那等爱出头拔尖,这点上就吃了亏,公子郎君哪个不爱活泼娇俏的,可喜宋小公子与众不同,看上了你,错过了他,你还去嫁谁?”
杨氏这一番话收效甚著:“婶娘无需多言,我见宋公子就是。”
及至到了宋文瑄面前:“公子不必再送拜帖过来,我无意于公子,公子勿扰于我。公子品貌端正,文采斐然,定能配得良缘,祝公子早日觅得佳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