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头也不回,不耐地摆摆手让王婧赶紧出去,手下摁着鼠标疯狂点击。
砰的一声,老式小区的铁门,是不用力砸就关不上的那种,王婧拍拍手,拎着包哼着歌下楼。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许嘉打游戏的手一顿,退出界面,却悄悄将游戏背景音开到最大。
他搓搓手,撑着椅子缓慢地站起来,拉过一旁的拐,悄声往卫生间走。
浴室里,许雾听见忽大的游戏声,正在涂抹沐浴液的手僵住,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恶心。
她将水开到最大,水声渐起,一只细白的手缓缓推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眼神落在卫生间外侧那扇木门。
铁质的门把手,上面套着一个木质的圆形护套,锁芯在正中间,从里面摁一下就是反锁,她是落了锁的,这一点,许雾从来都不敢忘。
从一开始来到这个家,见到自己这位表哥时,她就敏感地意识到了些许不同。
一开始她以为只是自己想多了,甚至还唾弃自己的想法龌龊,直到这种不同从不断地、有意无意地肢体接触,变成了某次她洗澡时,趴在门缝中的偷窥。
卫生间木门下方三分之一的位置处有一片刻着几条缝隙的排风口,而那双浑浊且布满血丝的眼睛,就是在那里出现的。
看见的一瞬间,许雾如坠冰窖,浑身的血都冷了,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浸了水的棉花堵住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那次之后,她彻底意识到,自己的敏感从来都不是错觉。
龌龊的人是许嘉,是这个血缘关系上的表哥,而不是她。
许雾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王婧和许利民,但她也知道,根本没人会信。即使许利民会替她说两句话,但结果肯定也是收效甚微,说不定王婧又要说出多难听的话。
于是,她只字不提,开始学会了躲避。
无论何时何地,尽最大可能远离,甚至连自己的被褥夹层里,也时常放着一把折叠匕首,枕下也放着一瓶辣椒水。
她希望这些东西永远都用不到。
可这一次,许嘉甚至开始尝试转动门把手,不再是偷偷趴在排风口的缝隙那里,而是开始拍门,边拍边笑,语气下流至极。
“阿雾啊,既然你都知道,干脆从了哥哥算了,这样我妈对你肯定好,这家也就算你一份,你听到没有啊,我漂亮的妹妹!”
许雾一言不发,关上浴室的玻璃门,将自己埋在淋浴下,拿着浴球疯狂搓洗自己的身体。
拐被他撇在一侧,他低下头又去看那个缝隙,目光触及到那抹在玻璃后,隐隐绰绰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令人作呕的意味,肥胖的手向下伸,触及那软塌的裆部,开始上下动起来。
浴室水声大,身后又是他故意开大的游戏声音,许嘉没注意到身后玄关处的门被人打开,所以也就没看到立在门口呆若木鸡的许利民。
他儿子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
“你这个畜生!”
有尖叫和谩骂从卫生间外传来,还有什么东西被拎起来砸在卫生间的门上,外面变得彻底混乱。
这个家里第一次出现了许利民的怒吼声。
浴室里,许雾搓洗自己的手一顿,听着外间的声响,偷偷红了眼眶。
外面的这一切就像是一跟扎破气球的针,像是在提醒着许雾,两小时前的那些温暖,不过是她这辈子都触碰不到的幻影。
第十二章:不透风的网
窗外的大雨一直未停,哗啦啦地直击人心,势头有种淹没这座城的感觉,夹杂在吵闹刺耳的游戏背景音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勒得许雾透不过气。
她甚至恶劣地想,如果此刻这座城都被淹没,因此覆灭了,那该有多好。
这样的话,她是不是,也就不用再看见这些令人作呕的嘴脸。
她换好了衣服一直坐在马桶上没出去,听着王婧不知何时回来,维护着自己的儿子,和许利民在外间争吵。
“她一个外来者,成了我们家的负担不说,现在又来污蔑我的儿子,说不定就是她不检点,自己勾引的!”
“胡说八道什么,王婧你把嘴闭上!”
“我胡说?!好,你不愿意承认,我来说!她那个死掉的妈,不就是个跟人私奔的坏种吗?仗着自己在徽南有好工作,非要跟那个穷得要死的小子在一起,爸妈拦着还不听劝,现在好了,她走了,留下这么个小狐狸精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到头来还要污蔑我的儿子,我儿子才二十腿就折了,后半辈子难道她管吗?!”
“你…你,今天这事儿跟静雅有什么关系!你不信阿雾,连我也不信是不是?”
许利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涨得脸红脖子粗,指着躲在王婧身后的许嘉,“你给我过来,有本事把你刚刚说得话再给你妈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