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顿了下,心想这个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也懒得跟她解释。
“你和你的小叔叔关系很好啊。”
“一般吧,他说是我的小叔叔,具体他是不是,我还不知道呢。”朝夕漫不经心回答。
“你不了解他?”
“我才认识他几天。哦,你好像对我的小叔叔很感兴趣啊,你看上他了?”时朝夕歪着头,一脸八卦地盯着温凉。温凉瞟了一眼,伸手将朝夕的脸别过去。
“坐好!”
温凉猛踩油门,车飞驰而去,最终,车停在了郊外一个封闭森严的房子外面。
“这是哪儿?你要把我拐卖了啊。”朝夕的话未说完,便看到冷言从一侧门中走出来,神情沉重。她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好似发呆,好似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朝夕对温凉更加疑惑,但她顾不得其他,丢下一句“你等我”,便跳下车。温凉倒也听话,没有跟来,没有打扰,只是在车内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抱肩看着两个女人。
当朝夕站到冷言面前时,一丝惊讶在冷言脸上闪现了下,随即却笑了,好像朝夕的到来,是在意料之内的。
“陪我走走?”冷言提出邀请,朝夕欣然接受。
这所院子是看守所,不远处便是一条芦苇荡,清澈见底的河水缓缓流动。冷言、朝夕一前一后,徐徐而行。
“恭喜你啊,冷老师。”
“恭喜什么?”
“恭喜您得到至高的荣誉,那是多少人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恭喜您的腿恢复如初。” 时朝夕看着冷言的腿,那双行动自如的腿。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四次见你,但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冷言没有往日的冷艳,笑笑回答朝夕,“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朝夕下意识问道。
“你不知道?”冷言诧异地看着时朝夕,随即反应过来,“也没什么。有句话不是说,上帝在每一份礼物都在背后标了价码吗?我接受代价。”
冷言长呼一口气,有些轻松。但是朝夕心中疑惑的石头压得越来越重,冷言看出她的疑惑,便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在冷言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迷恋优美的舞蹈。她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单身家庭,保证她们正ᴶˢᴳ常的生活就花光了妈妈所有的力气了。冷言常常跑到少年宫外玩,趴在窗户上,看屋内的孩子们随着老师的节拍跳舞。冷言满脸羡慕,总是在学生们放学后,偷偷跑到练功房学习。就这样,她和夏光相遇了,那时他也是个孩子,比冷言大两岁。
冷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慌乱和敏感,害怕他找大人告状。没想到,夏光不但帮她保守秘密,还耐心地指导冷言动作。夏光答应她,每天放学后教她。自此以后,大孩子教小孩子,变成了她的老师。这一教,便教了二十多年,也是彼此的搭档。
为了实现冷言的梦想,夏光陪着她参加许多舞团的面试,但是常常被拒之门外。冷言不甘心,决定成立自己的舞团。她忘不了,在两人蜗居的小小公寓中,她畅想未来,他的眼里有光,注视着她。无论她说什么,他只是看着她笑。
两人便开始艰难的创业,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舞团一点点得到认可,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参加国外演出。冷言明白这是舞团唯一的机会,她不能放弃,可是,他们没有钱。排练、出国、住宿等等都需要钱,这就是伟大的艺术在生活面前的艰辛,也会弯下腰。
她只记得夏光消失了三天,便带着一笔钱回来了。她问钱的来源,他只说是跟亲戚借的。她满心想着一定要成功,可以早点挣钱还债。他们如愿去参加了比赛,如愿获得了名次,如愿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
可是,夏光再次消失了。之后,便是警察来了,冷言才知道这笔钱的来路,夏光为了赚钱,被骗参与了诈骗,他逃了。
时间如梭,就在这一分一秒中流逝了,也过去了三年。三年后的舞团全国闻名,而夏光依旧没有消息。直到,前几天剧院的演出……
他面临着五年的牢狱之灾,她却是安心的。在他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她设想过无数结局,已经做好了他客死他乡的准备。那种黑暗中等待是绝望的,是无主的,如孤独的灵魂在世间漫无目的地飘荡,无处可去,又必须飘着。
这个故事从冷言口中讲出,很平静,平静得就像讲述别人的故事。朝夕陷入这个故事里,久久不能平静,她懂得冷言的热爱、坚持,也懂得夏光的爱,却不懂何至于此。
“值了。”冷言看着眼前随着微风摇曳的芦苇荡,说了这两个字。
“什么?”
“你还会见到他吗?时间先生?哦,你那位很儒雅的朋友。”冷言询问,看着朝夕的满脸疑惑,忙连连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