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结陈词:“我本身就是一个挺别扭的人——所以老大你很好,我周围的人也很好。只是我自己,不太习惯而已。”
叶游嘴里叼着一只棒棒糖,只留白色的棉棒在外面,好像在抽烟。
他也真像抽烟那样把糖拿出来,但因为很乖巧的用两根手指捏着,生怕掉了似的,模样反倒在稚嫩和成熟的边界模糊了。
“我觉得你想得有点复杂。”
他说。
“我只是想让你快乐一点,就这样。”
这绝不是语绵预料中的任何一种回答。她懵在原地,一时连问他什么意思都忘记。
叶游和她一样思考了一会儿,组织语言:“很多时候,你有点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目光不聚焦,发呆走神,笑也是按角度走,到了位置就停下,不是笑给自己,是笑给看着你的别人。”
“我不知道你这种表现是自我保护还是休眠……”他说到这儿,看见语绵被逗笑了,点点头:“喏,你刚刚这个笑法就正常很多。所以,做你想做得表情就是了——面无表情也可以。没有人会因为你笑得好不好看打分的。”
语绵垂下头,奇异地因为这段话而生出一些开心。
随即她反应过来,这根本和送她回家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啊。
叶游的读心技能再次上线:“以此类推,送你回家这件事,也不是一个既定的程序。我只是觉得,因为之前你所做得工作和努力,让我的下班路很轻松,所以我礼尚往来而已。对我来说,这是我的原因导向的结果,而不是你的。和责任、善良,更没有关系。”
语绵也算是曾经参加过大学时期模拟法庭的法学生。难道是因为当年就没有选上最佳辩手的缘故吗,此时此刻,她竟然无法反驳叶游的逻辑。
她小声问:“可是,你的大摩托……”
“快联赛了,每天我都在赛道上练着呢。”叶游把最后一点棒棒糖咔哧咬碎:“速度一提起来,再上市区马路容易出事儿。”
他说完难得愣了愣,神情逐渐有些罕见的疑惑。
“你……想坐我的摩托回家?”
“……啊?”
这一天,话题竟然是以叶游一脸耿直的表示自己的摩托不带人而结束的。
9.正式入职
无论如何,聊过这一次后,语绵偶尔会在笑容的余韵里去照照镜子,看看笑意是否是从眼睛而非嘴角露出来。
如果能够持续快乐的技能实在难以获取,那就先学着去积累很多短暂的开心,权做一个好的开端吧。
一个月后,语绵转正,在自己修改的劳动合同上签字画押。
不用想也知道,一顿正儿八经的入职聚餐肯定是少不了的。语绵早有觉悟,提前预备了羞涩的钱包。可是不仅白天请奶茶被 AA,晚上要请客的提议也被驳回。
比赛前夕,叶游基本下午四点后都在 HIBO。等他到了,语绵单独给他点了一杯奶茶,他咬着吸管坐在旋转椅子上转来转去:“HIBO 可没这种一个人请客的习俗。”
“哎补充一下——除了阿游自己。”
郑一川在零食角翻出一包海苔脆,吃得嘎吱作响:“咱们公司每次聚餐都是 AA,要不这次你请下次我请,记着记着就乱了,好没意思。”
“哦——”语绵总结陈词:“就是我们这群羊羔的羊毛要持续坚持保护,老大的羊毛必须抓住一切机会薅。”
叶游蓦然一乐,一口奶茶没喝着,呛咳起来。
郑一川赶快去拍他后背,语绵抽了几张纸塞进他手里,把他手背上溅到的液体擦掉。
叶游一边摇头示意她别担心,一边忍耐不住地咳嗽,惊天动地,声势浩大。
语绵几乎要被吓傻了,手足无措立在原地。
等他缓过劲来,第一时间哑着嗓子和语绵解释:“咽喉、咽喉炎,没事儿。”
语绵嗫嚅着没说话,郑一川皱紧眉头:“还说呢,墨点车队的是不是又在你旁边抽烟了?前一阵儿明明好多了。”
语绵适时递来一杯温水,叶游道谢,一饮而尽:“都在一个赛道上练,再说人家抽烟也不是错。”
郑一川怒气未消:“在家里你还替他们说话?本来赛道就是全域禁烟,是他们要么钻空子,要么就干脆不守规矩。你当他们是赛场上的竞争对手,他们直接彻底把你当敌人看!”
“老郑,我能看出来。”即使郑一川情绪激动到语速飞快,叶游也依旧在自己的节奏里始终如一:“说到底,是因为赛道上,终点线只有一条,速度就是话语权——而我只关心自己的速度。他们怎么看我,远没有我怎么看他们重要。”
语绵手里还捏着几张柔软的、已经褶皱的纸巾。叶游顿了顿,和她对上目光:“人只应该在意那些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