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异的逻辑自洽里度过了寒假剩下的日子,高三下学期如约而至。
开学第一天,恰逢宁城近十年来气温最低的冷空气来临。
教室里的供暖管道因冻裂破损,流出的水结成了冰凌,长短不齐的挂在墙上。班级里冷的如同冰窖,女同学们穿着春节购买的新衣,蜷在一起,哆哆嗦嗦地抱怨着检修不及时的工作人员。
我坐在窗边更是冷的不行,寒风呼啸着扑向玻璃,门窗被吹得瑟瑟作响。我感到自己一双腿仿佛插在冰桶里,单薄的毛线手套无法保暖,只能抱紧了怀里的水杯,妄想从它渐渐变冷的杯壁上汲取最后一点温暖。
后面传来桌椅拖动的声音,蒋叶戳了戳我的后背,一边将他裹在脖颈上的围巾递给我,一边对我说:“你的水凉了吧,正好我要去打水。”
我冷得说不出话,只能对着他点点头,用僵硬的手把围巾紧紧缠绕住大半张脸,毛绒绒的触感摩擦着下巴处的肌肤,带着他身上残存的温度。
我目送蒋叶离开教室,过了好一会儿,我的同桌袖着手走回座位,苦着一张脸对我说,“饮水间的人好多,走廊上都排起了长队。”
看来大家都想用热水当做抵御寒冷的最后手段,蒋叶注定要空手而归了。我搓了搓手,向掌心哈出一口气,然后将它们贴在自己冰凉的双颊上。
正在这时,我从余光中看到了季和的身影。
他背着黑色的双肩背包站在我同桌身边,神色从容地从口袋里一包没有拆封的暖宝宝递给我。
他说:“再坚持一会吧,我听说修理管道的工作人员今天赶不过来,学校领导正在开会,准备推迟开学时间。”
我的眼睛亮了亮,赶紧接过他手中的暖宝宝,一边撕开包装一边感叹道:“开学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算不算出师不利啊?”
季和笑了,他的眸光清浅,开口却犀利敏锐:“看样子你做好决定了。”
同桌看看季和,又看看我,迷茫的说:“什么决定?”
我轻轻抿唇,嘴角漾出一丝笑意,故意逗他道:“这是一个秘密。”
我掀起大衣下摆,将暖宝宝贴在后腰上,热度逐渐升高,透过织物一层层传递到皮肤上。
身体终于开始回温,我忍不住夸赞季和:“你是不是叮当猫变的?先是肠胃药,然后是暖宝宝。你的书包怕不是百宝箱吧。”
季和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一瞬间的停滞,他注视我的目光仍旧平和,眼底却带了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他轻声说:“这是你第二次说这句话。”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他,追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季和微微摇头,他忽然恢复了一如既往淡然的表情,轻飘飘地说,“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
见他平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我顿时感到有些索然无味,正在这时,刚才一直被我忽略的特殊感觉重新萦绕心头,我转过身,看见蒋叶揣着两个水杯,正神色默然地站在教室后门处。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挤进饮水间拥挤的人群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目光躲闪着回避了我的视线,只记得那杯滚烫的热水递给我时,它贴在掌心和指尖炙热的温度,一路燃烧到我的ᴶˢᴳ脉搏。
我将剩下的暖宝宝分给了江珊她们,在冰窖一般停止供暖的教室中,小小的物理发热贴成了救命稻草。李婷一边撕开包装纸,一边向我投来崇拜的目光,她说,“陈词,你是不是会未卜先知,竟然会提前准备发热贴。”
我摇摇头,诚恳解释它们由季和提供,没想到这话反而引来了更多揶揄的目光,方若雪笑盈盈地望着我,说早就觉得我与季和关系不简单,之前的那些关于我们的揣测虽然说的离谱过分,但也不至于空穴来风。
如果放在以前——我是指在江边放烟花之前,听到她们这么说,我可能真的会顺势应下。根据蒋叶口中的标准对照得来的结果,承认自己对季和有些许旖旎想法。
但是现在…
我的目光穿过同学们,准确着陆在角落里的蒋叶身上。他垂眸盯着面前一本摊开的书,目光凝滞在某个点上,久久没有翻页。我看见他的素白指尖蜷缩在袖口,脖颈处空荡荡的。
他的围巾还挂在我这里。
江珊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眉飞色舞地给了我一肘。
“怎么了?什么情况?”方若雪和庄盈盈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我连忙圈住江珊的脖子,对她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看着方若雪说:“简单,我与季和之间的关系真的很简单。我对他就像对…”
“就像对林小彬和魏昀一样,没什么区别。”有人抢过发言权,一字不差的接过我未说完的下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