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最角落的地方掏出了一个被电工胶带缠得整整齐齐的盒子,用美工刀将胶带锉开,拿到了盒子里那个古老的 U 盘。
这是七年前的路莱送给她十九岁的生日礼物之一。
宋荻野小心翼翼地把 U 盘放到了手包的内袋里。
何英这一夜睡得不太好。
倒不是酒店处于闹市的关系,是思来想去都觉得心里有口气散不出去。
像他这样的人平时哪用得着追在小姑娘屁股后面跑,能这么黏宋荻野,还不是因为未婚妻行凶自杀案牵扯出来的这一切太扑朔迷离。
他不信宋荻野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但他卖了宋荻野那么多人情,宋荻野还是时不时表露出一副拒人于无声的姿态,这让他非常恼火。
总之横竖也睡不好,何英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大早就打车去了宋荻野家的小区,想在楼下堵她个措手不及。
他凭着昨夜的记忆一栋楼一栋楼地转了过去,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妇女引起了他的注意力——是宋荻野的妈妈,她的脚下放着一大摞打包好的课本、练习册等废纸,怪异得很。
“哎?何老板?你这么早来找宋荻野吗?”
宋母对他的到访表示惊讶。
“她去小区外面叫收废品的阿婆了,你来的路上没有看见她吗?”
原来是一早起来卖废品吗?何英觉得好笑,还有人千里迢迢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卖废品。
“怎么她不让收废品的上门,反倒让你在楼下等着呢?天气多冷啊。”
何英问。
“那个收废品的阿婆腿脚不好,爬楼梯耗时间呢。我们早习惯了什么东西都带到楼下来等着她收。你找宋荻野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那倒不必,”何英连忙摆手,“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昨天走得匆忙,总觉得不礼貌,今天就又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起来。
闲着也是闲着,何英干脆俯下身去翻了翻那堆被叠起来的作业本——英语听写,80 分;数学练习,三个大红叉……忽然,他在一个发黄的作文本内页看到了一些让他心脏差点骤停的东西。
一篇写“梦想大学”的命题作文,作文只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一串接一串咆哮般的,发泄情绪的疯狂大字——何英死了!何英死了!何英死了!
15.别被察觉
“何老板?”
何英是在宋母的呼唤中回神的,眼见宋母一脸困惑,他连忙把作业本合上,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宋荻野怎么还不回来?”
他故作镇定地站起身来假意朝前张望,表情有些欲盖弥彰。
这幅姿态实在不像是个单纯来看望员工的老板。宋母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虽然她不点破,但她忍不住要说些其他的话来给何英听。
“何老板,其实我们宋荻野啊,真的是一个很苦命的孩子……”
“怎么了?”
“我呢,是个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钱的人,给不了她什么好的,这些年里孩子跟着我吃过不少苦头,但这孩子踏实又孝顺,再吃苦也不见她抱怨,毕业去了大城市,挣来的钱还都寄给了我。你说,找媳妇儿找媳妇儿,不就是要找个踏实又孝顺的姑娘吗……“
何英立马明白了宋母的意思。他是来调查宋荻野的没错,但在宋荻野妈妈面前他ᴶˢᴳ实在不敢再用忽悠小曼那套,于是他连忙端正姿态,转移话题。
“哦,小宋她的确是个很能干的姑娘,对了,怎么没见她爸爸?”
“宋荻野八岁的时候我就和她爸爸分开了。”宋母摇摇头,“我婚姻不幸福,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遇上个善待她的男人,她能有个幸福的婚姻。”
何英一时半会儿有些无言以对,眼见他踌躇,宋母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头,连忙补上一句:
“何老板你别介意,我就是随便唠唠,主要是我们宋荻野啊,这些年在外面就是不谈恋爱,我看着也干着急,如果你们公司里有什么合适的年轻小伙子,麻烦你多替她留意留意,成吗?”
果然,话题又落到了宋荻野这些年不谈恋爱这一关键点上,何英心生一计,连忙接话道:
“啊?这样吗?怎么我好像听同事们说过,她在老家有个相好呢?”
“哦哟,那可不得是她自己瞎说的吧。”宋母皱起眉头,“她从毕业过后总共就没回来超过三次,哪来的相好哦?”
“是吗?我还听说她那个相好,好像叫那个什么,何……”
那个名字在何英的喉头呼之欲出,偏偏这时候领着收废品阿婆回来的宋荻野,远远地打断了何英与宋母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