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眼前的何英顿了顿,“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在利益面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英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尽管他想要相信路千寻,但他不得不承认像路千寻这样性格的人,会容易经历这样肮脏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认真地对上了宋荻野的眼睛。
“那么,何先生,事已至此,”宋荻野丝毫不躲闪,“我们不妨一起来试着调查一下,路千寻在行凶之前的那段日子里,到底遇见了什么。”
宋荻野知道,这是她对何英的价值。而现在,这也是何英对她的价值。
他们终于在沉默而坚定的对望中,成为了同一个战壕里的将士。
话题回到另一个事件主角杨光明身上,宋荻野将曾经说给小曼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何英。
“那个‘升学畅’的杨总,曾经是我和路千寻所就读的私立高中里的挂职副校长……”
坐在宋荻野身侧的何英眉头紧锁。
“我和那位杨总并不熟悉,”他表示,“但我的确听说过他最开始是投资学校复读培训班的,后来教育部门禁止高中占用学校教育资源举办毕业生插班复读,他才开始做校外培训。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该不会是想表达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种观点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并非表面上那种低调谦和的人。”宋荻野摇头,“还有,他最近在承包食堂。”
“嗯?”
何英狐疑地看向宋荻野,仿佛对她的消息来源抱有很大疑虑。
“何先生,我也是有一定消息来源的人。”宋荻野很无语,“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吗?”
话题从食堂到路家最近拓展的生意,从路千寻调到 S 市做记者到路千寻一个月前发生的那场车祸。何英回忆到:
“她从来都是很遵守交通规则的人,但那天路口监控查到的是,她的车在通过十字路口后突然接连向右变道,因为没有对变道条件进行评估,就与后面的直行车辆相撞了。”
因为路千寻本人的说辞是由于太过疲惫而疏忽大意,回答很合理,再加上虽然车辆损坏较重,万幸人没有受伤,当时的何英并未因此多想。但现在他突然反应过来,以路千寻的性格,她绝对不会清楚身体状况不好还坚持上路。
那些很容易忽略掉的细节里,也许都埋藏着不得了的东西。
两人就这样在屋内一直谈到橙红色的夕阳完全落下,房间的光线从充裕的明黄一直到诡异的紫红,最后他们不得不打开电灯来维持亮度。
如果不是小曼突如其来的电话,宋荻野甚至都不会意识到他们已经在客厅里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千寻……你在家里吗?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我来找你?”电话那头,小曼的声音是轻轻的,像生怕吵到宋荻野,“我这会儿刚把工作做完,今天加了会儿班,啊,我没有跟你抱怨工作量大的意思!不过我想跟你说,今天刘总和陶主管对我的工作效率有些,呃,不太满意,其实他们心里都最清楚,你是很有价值的员工。”
这是小曼安慰宋荻野的方式。
“今天不行。等我再好点,我来找你吃饭。”相较于对何英,宋荻野对小曼的语气就软了很多,“别担心,就当我是回家养身体。”
这些年来,宋荻野同许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成年人交往的利弊规则让她非常不喜欢社交,但小曼一直都是她觉得可以称作朋友的人。
不单是因为她们工作上的互相助力或是小曼优渥的人脉,还因为小曼身上那种无忧无虑的单纯和最朴实的良善。
她是会为喝到一杯好喝的奶茶而高兴,为看到一部悲伤的电影而流泪的率性而真实的女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宋荻野常常在想,也许小曼就是另一种人生状态下的路千寻。
不用小心地维护虚浮的幸福,只需要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中自由地长大。
挂掉小曼的电话后,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来到八点。
反应过来天色已晚的宋荻野这才感觉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胃正在她体内疯狂地发出抗议信号,她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何先生,时候不早了。”她说,“借用一下卫生间吧,我得准备回家了。”
她暗暗盘算,从这里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即使是直接打车也至少需要 1 个钟头的耗时。这个点实在不适合再慢慢吃饭。
“怪我忘了时间,”何英觉得有些愧疚,“要不宋小姐留下来随便吃个宵夜吧,结束后我送你回去。”
虽然他提出的条件很让人心动,但宋荻野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受恩惠”的感觉,婉拒掉何英后,坐在卫生间马桶上的她开始拿出手机查询最优惠的打车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