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懂事。”他说,“还请见谅。”
也许是不想路心贝再继续闹下去,虽然下葬仪式还没有彻底结束,路伯父还是让阿姨带着路心贝先回了车上。
“贝贝生下来那年,就与孩子妈一起回了 H 市生活,而我因为生意原因不能陪她们回来,千寻也正到了上中学的关键年纪,就留了千寻在 F 城继续完成学业。后来等贝贝到了上小学的时候,千寻去美国留学了,两个姑娘从小到大相处的时间都不多,孩子妈宠贝贝的时间比宠千寻多,所以贝贝才会这样。”
看着路心贝渐行渐远的背影,路伯父开口向何英解释道。
“小何,希望你不要多心。”
与此同时,面前的阴阳师念完了最后一段悼词。
同行的司机在阴阳师的指引下拿出鞭炮准备燃放,手持陵园地图的路伯母领着他们一起前往专门的鞭炮池,不久后,一串震耳欲聋的轰鸣划破天空。
“我这一辈子,好事错事都做过不少,总以为年过半百后,就什么都看得开。”
在那炸裂的声响中,路伯父忽然自话自说起来。
“但唯独对这个女儿,我问心有愧。”
路伯父很少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他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双手合十。那些话不知道是说给何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何英没有接话,厚重的忧伤就像一条汹涌的大河,从他们的脚下蔓延出来。
返程的路上除了路心贝,其余的人都很沉默。
“我现在肚子好痛,”小丫头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人家都说来例假不能受冻,我这还是例假第一天,要是落下病根,谁来负责?”
“说什么呢,”路伯母连忙捂她的嘴,“女孩子家家,这种事不要随便挂在嘴上,不好……”多半是碍着何英还坐在副驾的关系,接下来的话路伯母全是贴着路心贝耳朵说的。
本来何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偏偏路伯母一副羞怯、避之不及的态度,让他猛然想起了那一天的宋荻野。
因为后续葬礼的忙碌,那天过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宋荻野。
但这一刻,他再次生起了后知后觉的歉意。
鉴于两人还没有熟络到可以登门拜访的关系,为了显得致歉更诚恳,何英决定去宋荻野公司楼下碰碰运气。
那栋紧挨着地铁口的写字楼,是 S 市新媒体公司最集中的地方,每天晚上六点开始,会陆续开始下班潮。
何英把车停在地铁口ᴶˢᴳ,百无聊赖地看着往来的人群,从夕阳等到夜幕,没有撞见宋荻野。
这让他有种自讨苦吃的烦躁。但毕竟来都来了,后备箱里还放着一大堆他吃不上的红枣阿胶、燕窝人参……最终,他还是决定把这些送到宋荻野公司去。
不管她是加班、早退、还是根本没来公司,见不见到她不重要,总之东西送到了,歉意就当作送到了。
电梯在 8 楼停下,出门右转两步,便是宋荻野公司的前台。
7 点 20 分,前台小妹已经下班,但公司里的灯还亮着,键盘敲打噼里啪啦的声音证明仍有人在加班。
何英走进去,正好有一个短头发的姑娘站在过道冲咖啡,于是他径直走上前去。
“你好,请问宋荻野在吗?”
也许是他大包小包的样子,让人有些摸不透来意,短头发姑娘露出狐疑的目光。
“她最近病假。你是谁?怎么这么晚来公司找她?”她瞄了一眼何英手里的东西,“同城闪送啊?”
何英被她气得想吐血,就算今天穿得休闲了些,也不至于沦落成同城闪送吧,但他还没来得及辩驳两句,短发姑娘眼睛一转,又恍然大悟一般,指着他惊呵道:
“你你你……你是不是之前那个,给我打过电话那个!”
竟然歪打正着遇见了这个打过电话的人,何英有些哭笑不得。正纳闷这个人是怎么把自己认出来的,没想到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还找到公司来啦!臭变态!你懂不懂什么叫分寸感啊!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你!”
5.你爱她吗
宋荻野的确是病了。
那把修眉刀不算锋利,想要用它取到血,宋荻野吃了不少苦头。
从会所出来以后,为了避免伤口感染,她立刻找了间就近的诊所紧急处理,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割破手臂的第三天,她还是因为伤口感染而发高烧了。
在医院再次完成创面清理后,为了消炎,还要连挂五天的点滴,更要命的是她的生理期也按时到访了,一系列身体问题让她不得不请假在家修养。
也是因为发烧,最近她的脑袋完全混乱掉了,她开始一闭上眼睛就看到 16 岁的路千寻,对,那时候她还叫路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