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掉这些令人生活有些许不便的客观条件,周天青不得不承认她所在的一鸣中学还是很好的一所学校,环境虽比不上园林式中学,却也可以用清新典雅来形容;老师敬业、认真且负责;遇到的同学也都各有各的好。
总之,她在这里过的三年,不能说有多舒服,但至少是她十几岁的青春里不可磨灭的一抹亮色。
可是……
谁要逃离?
周天青皱着眉,回头望着室内,现在躺在床上的还有除她以外的其他五个室友。
是她们五个中的一个要逃离吗?
刹那间无数的疑问涌入了周天青的脑海,让她以为自己是不是由于学习太过枯燥所以才不由自主地把想象力用在了这些方面。
她站在阳台的窗户前,手里捏着这张奇怪的字条,望着窗外沉浸在夜色里的学校,不禁陷入了沉思,脑中的思绪扭转、缠绕,一瞬间,无数念想像涨潮时的海水一样向岸边翻涌、退却、再翻涌,冲刷着她本就紧张的神经。合理的、不合理的、滑稽的、玩笑的、惊悚的、恐怖的、明目张胆的、消无声息的……
周天青拿着字条在厕所里蹲了很久,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正好可以把字条暴露在月光的亮色底下。
纸张像是从空白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一个角,纸的右下角还写着“一鸣中学”的字样,无疑是从学校小超市里购买的作业本,可学校小超市每天要卖出上百本一模一样的作业本,每个一鸣中学的学生几乎都可以从自己的课桌里掏出一两本。
再说了,全校上千人,她周天青也不可能拽着这片残破的字条去让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作业本都翻出来,让她对比是谁的作业本中的某一页被撕下来了这么一小片儿,这个情景想着想着不禁让周天青笑出声来,她觉得自己像只警犬。
显然,这个角度是行不通的。
消失
第一个 6 月 6 日凌晨 01:34,一鸣中学女生宿舍。
周天青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张字条,它的形状像是个规规矩矩的正方形,两条邻边有撕纸过程中会留下的细小的纸张纤维,另外两条邻边则是像由机器切割的平滑的断面,很明显,撕纸条的人一定是用直尺、或者什么其他的工具比划着裁下来的。
还有,字条上有两根十字形的折痕,周天青按照折痕重新将字条叠回去,发现每次折叠的时候,字条的两端都是被对得整整齐齐的。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周天青想,“写字条的人是个强迫症?”
唔…周天青腿都蹲麻了也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于是她将字条重新放回了刚刚取走它的地方,一丝不苟地将蓝色窗帘盖住字条的大部分,留下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小角。
重新躺回床上的周天青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睡意,可一闭上眼睛,眼前的一片黑幕中不断有那几个字在显现,“你不用管”、“和她单独谈”、“早日逃离”……
周天青翻了个身,心想,自己就当没看见这张字条就好了,说不定就是谁的恶作剧呢。等天亮之后再去看看那张字条还在不在,在的话,就装作第一次发现字条,在寝室问问是谁的;如果不在了……就说明真的有人拿走了,而那个人现在就躺在这间宿舍里,除她之外的其他五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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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 6 月 6 日早上 06:30,一鸣中学女生宿舍。
伴随着窗外传来起床铃声的,是一束强烈的亮光,强烈到无处可逃,那光就像要暴力地扒开你的眼皮,炽热地接触眼球,利用自己非物质化的形态钻进眼睛的每一处将人强制唤醒。周天青无数次感叹是谁发明了这ᴶˢᴳ种粗暴又有效的叫醒方式。
是宿管阿姨。
当她准时拉开电闸,一瞬间,整栋宿舍楼的灯光全都一一亮起,预示着一天早晨的来临。
周天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本想像平时一样再在床上赖上个两三分钟,忽地,昨晚留在心中的那件事让她像是鲤鱼打挺一样翻身坐起来,在其他室友还在床上忍受着起床气慢吞吞地换衣服的时候,她已经踏着楼梯跑下床,来到阳台上检查窗帘的夹缝。
字条不见了。
周天青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确定它真的不见了。
她楞在原地,回头看着寝室内那几位还在换衣服的女生,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青青,你今天起这么快干嘛?”王煜涵说道。
“明天才高考呢,你先别激动。”李清扬也回了一句。
关系好的女生宿舍里,大家喜欢用这种无关紧要的调侃来醒瞌睡。可周天青的瞌睡在没有翻到字条的那一刻就醒了,很清醒。
其他几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和平时一样按部就班地换衣、洗漱、上厕所、梳头发、收拾东西出门吃早饭。周天青完全看不出来五人中的任何一个有什么异常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