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的宿主问题是有点儿多了,不过他还是揉了揉发困的眼睛,认真回答安禾:“理论上,她的记忆你是可以继承的,并且在洪福穿越系统的穿越法则里,这是你合理拥有的权利。”
“可是不好意思,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呢。福乐公主的身体在你穿来之前就失忆了,她被袭击过,目前失忆的事情只有人皇和福乐自己知道。公主受袭失忆一旦公布,就会引发动乱,所以现在仍是被掩盖的皇族秘闻。因为身体失忆,所以,除非你自己恢复记忆,否则系统无法帮助你复制记忆。”
安禾听完系统的话,心中闪过别样的想法和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系统说她失忆的时候,脑海中真就好像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可当她仔细想回忆,那些画面又消失了,就像闪屏的电脑一样。
福乐公主竟然失忆了吗?她受过袭击,这又是一个对于安禾而言的身份新线索啊。
旧的线索还没有弄清楚,新的疑惑接连出现。
穿越之前她看小说的疑惑和不解的地方,今天遇到将军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还有绿浇说的童年故事。
总觉得这些事情就像五彩斑斓的珠子,不好好分清颜色,串联起来便没有了审美价值。
但要是理清楚了思路,也许一切问题就轻松解决了。
好在安禾又及时想到一个问题:“原著中的事情你们系统是完全知道的吗?我是说把原著当做另一个故事的话,或者当做上辈子也行,上辈子发生的事情,系统都知道吗?”
“宿主,在这里我不得不跟你普及知识,这个世界与你生活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大学学过文学理论的话,你应该清楚‘彼岸世界’和‘现实世界’。”
安禾点头:“这是中文必修课好不好?”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一旦宗教中的神灵进入了现实世界,他就不能被称之为神灵。或者说,他就已经不具备成为神灵的条件。”
“我大概理解一点你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安禾走到侧间的书房里,拿出笔墨纸砚开始记录。
助手空灵的声音好像在这个房间里回荡,但是安禾知道只有她能听到这个声音。想想蛮觉得不可思议的,如果在现世,她应该会被吓到,觉得屋里有鬼。
于是她开了一个不算玩笑的玩笑:“你说你这个时候不能来我的世界,你又可以和我交流,于此世界而言,你和神灵又有什么区别?那我呢?可以和神灵沟通的教主吗?”
呃,助手被冷了一下。
不过他接着说:“和这句话的理论类似,因为无法进入彼岸世界,所以不能证明彼岸世界的真假性。彼岸世界于现实世界就显得荒诞离奇,更像痴子说梦。”
“因为不知道,我们可以随意捏造出我们想象中的彼岸世界。尽管我们认为捏造的这个世界可能是虚假的,但我们还是愿意去相信如果是真的,彼岸世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彼岸里的一个形象可以被我们当作神灵,而我们世界里的一个形象或许也可以被其他世界当作神灵呢?神灵可以创造天地,就像言六对于他的小说《称皇》而言,他一定意义上可以被称为神。
然而世界是运作的,就算是神,权利也仅限于自己所能操控掌握的那小部分。那小部分于一个真实的世界而言,只是沧海一粟啊。所以系统能够知道的也只是这一小部分,原来就被“神”创造好,设定好已经出现或者隐藏起来的命运和剧情。”
安禾没有打断助手的话语,她安静在纸上记着重点,思绪也不断在串联。
“在这小部分之外,或许你可以这么想:在《称皇》小说涵盖的所有人事物之外,其余一切都是未知,如同‘公主失忆’其实是言六原来设计好的一条暗线,如果你不问,它就藏在这里,永远也不会被人知晓,除了福乐公主,除了人皇,除了言六和系统。”
记录的宣纸上,墨汁滴了一大片,墨汁慢慢晕染,把原先的字体都染得模糊了。安禾却再也没有写下一个字。
因为她突然想起,既然小说之内属于想象和捏造,小说之外属于真实。
如果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不被剧情控制命运的将军,会不会本身就是真实的人?
一个活生生,存在于平行世界中的人类。那么,他真的应该被命运所控制,去承受那一切本不该承受的苦难吗?那些苦难也是真实的吗?
就因为彼岸世界里,一群所谓有权利的人的爽快,所以言六改了剧情,所以将军被改了命运。
如果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么现在穿越到此间的她是替代了一个真实的人而活吗?她的存在算什么,她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假如现世与这里都是真实的世界,一份灵魂可以存在于两个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