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在他们目光所视的范围里,有着翻滚奔腾的岩浆溶液,令人看得毛骨悚然,双脚打颤。
“玄龟,”颂容真人一声呼喊,在这洞中被无限放大,回音盘旋,熔浆里冒出汩汩气泡,好像有怪物被召唤而来一样,安禾只见眨眼之间,一只通身雪白,龟壳似一支小舟的老龟便踩在熔浆之上,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来找我有何事?”懒懒的,苍老年迈的声音,那老龟的眼睛嘴巴慢腾腾一开一合,它的眼睛也慢慢转了一个方向,看到安禾身上穿的衣服,恍然大悟:“却叫我又做那蠢事,不干!”
“这是你要的[菩提丹],一共三枚。”颂容真人把装有菩提丹的药瓶扔给玄龟,玄龟一见菩提丹,眼前一亮,本来准备沉下去休息的身体重新在岩浆上站立起来,它伸长脖子,将那药瓶一顶,三颗白色散发浓郁香气的菩提丹落入嘴巴。
菩提丹入肚,舒爽得摇头摆尾,玄龟的身心通畅,便傲慢看了颂容真人一眼,带着施舍者的大方姿态,“这又是第几个人皇了?怎么这次是个年幼的女娃子当了皇帝?”
得了便宜,玄龟的话就容易变多,颂容真人也没有显得不耐烦,他还是那一身白衣,安禾看着玄龟又看看颂容真人,虽然是不同物种,两者却极其巧合地相似,都是从头白到尾,漂亮圣洁而不可方物。
物以稀为贵,估计说的就是如此。
纯白的人她第一次见,纯白的龟也是第一次见。
“她不是人皇,是现任人皇的女儿。”颂容真人耐心回玄龟。
“人皇不是罪关心天下吗?”玄龟不屑那些权利角逐,“连为天下祈福的形式都不来走一走,真懒!”
安禾被那老龟的话语逗笑了,真懒,多像一个小孩子会抱怨的事情。
她也觉得人皇很懒呢,若没有人皇自己的允许,想是就算段渊精于计算,安禾也不会来这里走这一遭多出来的奇遇。
“你这女娃子有趣。”玄龟自然注意到了安禾的笑意,“来这里的人皇我见了许多,莫不是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把我当做寻常的野兽驱使,便是虚伪作态,把我当做神灵一样敬仰崇拜。只有你,轻松自在,便是做自己,就那么难?”
“得了,”颂容真人打断玄龟的款款而谈,“她还是一个孩子,赤子之心自然纯真,又哪是那些奸诈狡猾之人可比的?”
玄龟听闻哈哈大笑:“孩子?我没看错的话,她有一个异魂吧?那异魂不知从何方而来,心智可非孩子。”
玄龟从远处游到安禾身边,又从岩浆之中缓慢爬到地面之上。它把四肢缩回龟甲,对两人说到:“上来吧!”
“公主得罪!”颂容真人抱起安禾的腰身,将她安放在龟甲的背上,又放开了双手。安禾却在想玄龟的话语,她见颂容真人没有任何异色,心中却也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若依玄龟所言,看得清她体内有异魂,而不表现出惊讶,莫非从一开始,颂容真人也看出了她的异样。
两人上背之后,玄龟又伸出四肢,慢慢往回走。
安禾却问颂容真人:“真人不好奇我体内有异魂吗?”
她没有想到颂容真人只作寻常事情对待:“那又怎样,你不还是你吗?无论你之前来自何方,来到此界便是你的缘分,你一样得遵循此间法则,如此间的每一个生物一样,奔波忙碌,只为生存。”
安禾说不出话来了。
颂容真人的话,对也不对。她却又想到一个问题:“那真人不担心,原来的福乐公主去哪里了吗?”
“你被自己困住了,孩子。”颂容却是没有想到,原来她的内心如此不安定,“修真的行为便是逆天而行,古往今来,夺舍还魂之事数不胜数,到了最后,寻仇的亲人也好,夺舍的魂魄也好,都只能叹一声命运无常。他们的恩怨将会在往后,自有个人去处理,你来到此方世界,不管是因为什么机缘巧合,只要借了这身体,便没有人质疑你是谁,别人想看到的,只是你作出的事情和成就是否符合这具躯体的身份地位。更何况,你来自异界,并不曾夺他人魂魄,若是异界之魂,那都是被召唤归来的魂魄啊!是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热气蒸得汗水直流,玄龟在熔浆里遨游,它的龟甲上边好像有一层白光,白光闪耀,玄龟沉入熔浆里面。
入眼是密闭的,看不清的气泡和滚烫的浆汁,只有黑暗和火红不停地变幻着出现在视觉里。
静得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却偶尔又被外面的巨大震动刺耳。
好在一番长时间的漂流之后,安禾好像海底潜水之人,看到了微亮的出口,顺着出口游走,是冰蓝的液体,龟甲上方的白光消失了,寒冷之气侵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