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笑作一团,商泊云闲闲地缀在末尾,隔着幢幢的人影看向前方。
江麓身边靠过来个人,男生,不是五班的。
应该是他们那个音乐社的成员。
小学弟拿着琴谱,主动和江麓打了招呼。
然后商泊云便看到江麓停下脚步,神情温和,和他说着什么。
朦朦胧胧的月光落了下来,给他清俊的侧脸镀上了一层绒绒的边。
说什么呢——商泊云眉头拢起。
长洲校庆晚会上的醋意好像长得绵绵无绝期了。
话又说回来,这会儿都是该各回各家的时候了,有什么得现在说?
二十六岁的商泊云和乔叙计较,十七岁的商泊云占有欲高的一脉相承,居然会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学弟计较。
江麓忽然就感觉身后有点什么,灼灼的落在身上似的。
他回过头来,班里的人成群结队。郝豌正和许葭禾拉手手互称姐妹,陈彻在一旁气得抓耳挠腮,今天晚上一直不对劲的商泊云径直对上了他的目光。
商泊云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江麓就转过了身去。
“太谢谢你了,江学长。”小学弟很开心,一样是学钢琴的,比起五班将江麓视作高岭之花,学艺术的他们倒觉得温和有礼的江学长更像座难以逾越的山,“我回家就试试。”
江麓“嗯”了一声,又道:“那一部分确实很难处理,不用太着急,慢慢来。”
学弟连连点头,心里却还是有点失落。
他一直困扰的这首曲子,江学长十三岁时就弹着它,拿了国青钢琴赛的冠军了。
“走了走了。”
“还有公交吗现在?”
人群在校门口四散开来,陈彻拿肩膀推了推商泊云:“商老板,明儿见昂。”
自行车的叮铃声一片片,校门口的保安大爷没去看晚会,这会儿正坚守岗位指挥交通。
商泊云家离学校很近,走几百米就能到,陈彻踩在自行车上,朝他挥了挥手。
一辆黑色的SUV很有耐心地停在道路的一旁,和校门隔着数十米距离。
陈彻蹬着自行车,吹了声口哨。
商泊云看了眼:“迈巴赫,大家伙。”
车门开了,司机走了下来。
一群蓝白校服和自行车里,衣着得体的司机戴着白色的手套,毕恭毕敬地替江麓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衬得江麓和所有人是两个世界一样。
车后座灯光柔和,能隐约望到车窗上映着江麓的半边侧脸。
黑色的钢铁巨兽发动。
商泊云看了会儿,忽然就想起了公寓里江麓的话。
“我家也不是这。”
商狗子心想,我确实对他知之甚少。
他在路灯下大跨了几步,拍了拍钢铁巨兽的车窗。
“少爷?”前台的司机一愣,江麓示意他把车窗降下来。
“明天见。”死对头俯身,笑时露出颗尖利的虎牙。
第05章
江麓的手无意识地扣在车窗下,商泊云今天太奇怪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凑到了他的面前,似乎和他什么嫌隙都没有过一样。
但两个人的不和明明已经人尽皆知了。
又是什么恶作剧吗?
江麓又涌起了焦虑,下一秒,手指条件反射,他升起车窗。
商泊云狗脸呆滞。
司机以为这是交谈结束的意思,商泊云眼睁睁看着黑色的迈巴赫毫不留情地离去。
商泊云:“?”
江麓,你刚刚和小学弟不是说了很多话吗?
之前我的花白送了吗?
商泊云心头火起,泄愤般踢了脚路边的石头。
石子咕噜噜地往前滚,他的思绪也翻滚。
十七岁的江麓,还真是很讨厌他。
二十六的江麓明明——有时候还挺喜欢他的。
商狗子耳尖一热,摇散了少儿不宜的内容。
九月的风吹着,他沿着路往前走。
路灯一盏盏在夜色里忽明忽暗,九年以前的长洲,城市的基础建设还没那么到位。
哪怕附中是全长洲最好的高中,周围也总有那么一两盏不亮的路灯。
一路都是桂子香,商泊云的心又缓缓地静了下来。
老居民区和附中比邻而居,夜色里一片黑,只有一家小超市还亮着灯,商红芍女士正在对账,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听到“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她头也没抬。
商泊云的手撑在柜台上:“妈,还不睡呢?”
商红芍女士盯着电脑屏幕,眼珠子都没朝商泊云这边斜一下:“这不等你呢吗?”
忽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只圆滚滚的哈士奇从后院哒哒地跑了过来,猛扑在商泊云身上。
商泊云把它接住了。
“哟,商熊猫。”
哈士奇尾巴摇得欢快,糊了商泊云满脸口水,商红芍女士瞥见了,嫌弃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