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至摒开脸上多余的表情,从沙发上站起,抬手越过夏斯弋的脸颊,眼疾手快地摘下那片细绒,丢到夏斯弋面前。
他抿了抿唇,丢下一句提示:“你最好不要忧思太重,对身体不好。”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听得夏斯弋一脸茫然。
撂下这句话,钟至不再看他,直奔门口,准备离开。
晌午的日光明媚地从窗边压下,披在钟至的肩头,谙熟的背影一瞬间带他回到昨天傍晚,钟至对他说出那句“我来接你回家”的时刻。
光影为钟至套上一层柔焦。
客厅里的电子时钟快拨进十一点,尖锐地短鸣一声。
夏斯弋一时大脑短路,错拨了语言系统,突然出声叫他:“等等,都这个点了,吃个饭再回吧,省得我妈知道冤枉我虐待你。”
钟至滞留脚步,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沙发两侧,两人无言对望。
钟至拿出手机,在手心里掉了个方向:“姜阿姨中午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就点我们两个的外卖吧,有想吃的吗?”
夏斯弋目视着钟至打开外卖软件,兀自尬笑。
他家附近也不知道是哪块地皮影响风水,阻止了美食的诞生,周围的外卖做得是个顶个的难吃,用难以下咽形容都是客气的,起初他还尝试给商家留言提些建议,后来发现根本没救,索性就放弃了。
他自顾自地站起身,朝厨房走去,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冰箱门大开,冷气调皮地向外溜出,缠在夏斯弋腕间。
他迎着凉意向深处探进,继续搜寻吃食。
能直接吃的是没了,琐碎的食材倒是还剩了些,他捡了点两人都不忌口的出来,抬声问道:“西红柿盖浇面吃吗?”
还在浏览外卖的钟至愣怔地转头,隔着整个客厅看向站在厨房的他,不可置信道:“你会做饭?”
夏斯弋一撇嘴,从塑料口袋里取出仅剩的两枚西红柿:“不然呢少爷,我妈经常不在家,不会做饭饿死自己吗?”
漫长的时光和不同的经历在两人间拉开一道无形的壁障,自然地消磨掉了一些彼此印象里理所当然的认知。
钟至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埋藏在眼底的心疼无言流露。
“啧。”
一道明晰的咂舌声在两人间响起。
“别那么看着我谢谢,这不是什么值得可怜的事。”夏斯弋歪头看他,“吃还是不吃给句准话,不想吃你就自己点外卖,别带我,吃的话就过来帮忙,我这儿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说完他就低下头继续忙活。
钟至的脚步声声靠近,停滞在他身边,久久未动。
夏斯弋怪异地抬头瞥看。
只见眼前一向精明强干的钟至正驯服着他新长出的四肢,茫然地与手里和他互不相识的厨具们两两相觑,活像个智商低下的呆瓜。
钟至平素做任何事总是游刃有余,冷不丁看到他这副与印象里相去甚远的模样,夏斯弋没忍住笑出了声。
“嗤。”夏斯弋对钟至扬起眉梢,边笑边调侃道,“你要不要问问它叫什么,看它会不会回答你?”
钟至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别笑了。”
夏斯弋听不进去。
钟至又连名带姓地叫他,重复了一遍:“夏斯弋,别笑了。”
魔性的笑声还在环绕。
钟至不顺地吐出一口气,随便找了个地方放下汤勺和铲子腾出手,不由分说地直奔夏斯弋肋骨下的痒肉。
指尖与肋骨的缝隙相触,剧烈的痒感拔地而起,夏斯弋骤失平衡,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摆脱钟至的报复。
探入与阻挡的手彼此交握,乍起的青筋压不住骨骼间传来的震颤。
夏斯弋不受控地大笑,笑声极快地覆盖了之前疯狂的嘲笑。
“哈哈哈哈——”
他手里还抓着西红柿,痒得分不清厨台在哪儿,可也不敢乱丢,只得时刻紧攥在手心,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忘记以牙还牙,对着钟至就是一顿胡乱回击。
然而他的反击毫无效果,钟至非但不受影响,反而变本加厉地抓挠他,占据着不可倾覆的压倒性优势。
坏了!
他想起来了,钟至根本不怕痒啊!
夏斯弋连忙叫停:“停停停!西红柿要被我捏碎了!哈哈哈,就剩这两个了,坏了就没的吃了!快住手!哈哈哈。”
钟至持续装聋,非要听到他的求饶才罢手不可。
他一边继续挠痒夏斯弋,一边问:“好笑吗?”
夏斯弋受不了这种煎熬,连连摇头:“不好笑,不好笑。”
钟至又问:“那你还笑吗?还让我和锅碗瓢盆交流吗?”
夏斯弋持续服软:“不了不了,全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