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弋搭上自己的左肩,覆住钟至压在他肩上的手:“本来就很长,不用以为。况且我怪你干什么,那时候的你阻止不了任何事情,就像我也没有为夏家力挽狂澜的能力一样。听到于你而言,反而是更深刻的压力,如果是我的话,大概还没你处理得好。”
这份安慰恰到好处地抚平了钟至的不安。
钟至从身后抱住他,将他圈在紧实的怀抱里。
夏斯弋拍了拍钟至的手臂:“我觉得,最近你好像都有点不像你了。”
他低语道:“你不用为了我的事情关心则乱,我真的还好。”
比起以前那些独自承受情绪的日子,有人能陪伴着他,他真的还好。
夏斯弋敞开心扉地问:“今天来找我的时候那么紧张,还是害怕我会因为各种阻碍和你分开吗?”
柔和的晚风从窗外递来,仅有的微寒在触碰到两人拥抱的一刹那便消弭殆尽,只剩无尽的温和包裹着他们的身体。
钟至摇摇头,下巴蹭着夏斯弋的发丝,在耳边回响起细细的沙沙声。
“不是,我是害怕他的话会伤到你。即便我能及时安抚,但伤害就是伤害,不可逆转,再补救也不及原本,我不想你遭遇这些。”
钟至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沁入夏斯弋的心口,他低头吻上近在咫尺的手背。
原来,他从来都不缺被爱的底气。
·
一夜安眠。
上午的课程让他们不得已从舒适的大床上离开,坐回教室僵硬的板凳。
午饭一过,钟至就拽着夏斯弋出了学校。
出校前,他们还去学校商店里买了不少颜料,弄得夏斯弋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钟至预备带他去哪儿。
他只要一问,钟至就只会告诉他“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饶是他好奇心再盛也懒得追问。反正钟至也不会害他,就都随便了。
出租车带他们到了一块眼熟的地界。
车刚走,车尾气的味道还没消散,夏斯弋偏头看向钟至。
只见他毫无预兆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红色绸布,正在试图捋顺,颜色和质地都试图带他忆起一段不太妙的经历。
他猛地后退一步,语气震惊:“钟至,这是在外面!”
钟至抬眸,捋平绸带的动作不停,每个细节都能在夏斯弋的脑海里翻涌起对应的、不同寻常的记忆。
钟至故作不解地看着夏斯弋,调戏得明目张胆:“嗯,外面怎么了?”
他不怀好意地靠近一步。
吓得夏斯弋连忙后退,一脚踩中了路旁的碎石,险些摔倒。
钟至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温煦:“想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分场合吗?”
夏斯弋嫌弃地努起嘴,小声嘀咕地抱怨着:“窗边、浴室、厨房、沙发、地板,你分吗……”
钟至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倒吸了口气:“好吧,至少这次不是。”
他从兜里换了一根黑色的丝带,看着明显安全了很多:“我给你准备了惊喜,真的,如果你说不喜欢,我挨你一辈子打行吗?”
夏斯弋狐疑地看向他,没有再阻止钟至给他绑眼罩的动作:“听着是个毫无诚意的发誓,我现在好像也可以打你一辈子来着。”
视觉的缺失敏锐了他的听觉,轻而易举便捕捉了钟至鼻息间的笑意。
夏斯弋抿着唇:“你最好不是骗我。”
装着颜料的塑料袋不安分地互相挤压,散发着哗啦啦的声响。
他们步行了不知多远才终于停下。
夏斯弋接住钟至递来的冰凉,摸索了几下辨认道:“钥匙?”
“嗯,我帮你。”
夏斯弋完全看不见,他不知道要打开什么,也没有拒绝,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与钟至共同开启了一把锁。
钥匙捅入锁眼,锁芯转动的声响清晰,绑在眼前的绸带随之散开。
光影变化,夏斯弋眯眼适应的动作才起了个头,眼睛彻底睁大了。
他盯着眼前空荡的别墅,不可置信道:“这里是……我家?”
准确地来说,是他五年前的家。
那个承载了他无数记忆与寄托的家,最后被迫成为银行抵押拍卖的房产,眼睁睁看它换了归属的家。
陈旧的气息从大门自内向外涌入,一瞬间酸涩了夏斯弋的鼻腔。
身后,钟至的嗓音柔缓,满满当当地填入他心口的缝隙。
“夏夏,我带你回家了。”
第90章 我们新的涂鸦
无数次午夜梦回,夏斯弋都曾回到过这个地方,却不敢在现实中来一次。
他永远记得那天,他提着所剩无几的行李和母亲一起离开这里。
不明朗的天色从宽阔的窗子外透进来,大块灰突突的阴影割裂着地板,衬得空荡的客厅阴沉又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