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严肃,言语间的压迫感浓重。
邹科对夏斯弋这个宿敌有过几面之缘,听闻其人心机深沉,是个颇不好惹的主,今天他要是不给面子直接走人,日后难免不会生出新麻烦。
邹科识趣应下,底气不足道:“打就打。”
下课铃响的同时,邹科发出了场内的第一球。
羽毛球破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曲明格接受了这个超出他逻辑认知事实,他闭了闭眼睛,无趣地向旁边移了几步,倚在墙边。
之前向他搭话的同学好奇道:“你怎么不看了?打球的不是你朋友吗?”
曲明格耸了耸肩:“这种碾压局……太血腥了。”
那人愣愣地眨眨眼,转头观战。
如曲明格所言,钟至一轮接一轮地扣杀,没有丝毫放水的意思。
钟至的杀球迅猛,邹科几度接球失败,即便勉强接到,触网的力道还是影响了羽毛球该有的轨迹。
失球,还是失球。
那些没离开的同学明明没有像刚才那样围过来,邹科却感觉有无数化作长钉的目光向他穿来,见证着他不自量力的狂妄。
就像当初当选副部后,大家都说他捡了夏斯弋的漏时一样。
羞耻在一次次失败中被激发,得到的却是更猛烈的挫败。
钟至从容应对着扑面而来的怒气,抓准时机瞄准对方的脑门就是一拍。
羽毛球急速旋转,直中邹科额心。
撞击的闷响带起痛楚,邹科倒吸一口气,条件反射地捂住痛处。
羽毛球下坠,折断的半段尾羽跟随本体飘落。
邹科气急败坏地越过球网,直冲钟至而去。
钟至不动声色地横起球拍,挡住对方意图拽住自己领口的手,之后借力一推,逼得对方后退一步。
邹科受制,背脊抵在坚硬的网架上,气氛陡然绷紧。
场下,一直和曲明格搭话的男同学向他招了招手:“喂,你朋友和人打起来了!”
曲明格不以为然:“怎么可能?我钟哥向来是能以‘德’服人绝不……”
他无意用余光瞥了一眼,尾音便虚得听不清了。
这次,曲明格彻底没声了。
邹科不服气地挣动身体,却完全无法摆脱钳制。
硬碰硬失败,邹科上头的怒火稍作缓解,态度也柔和了些:“钟至,我没惹过你吧?你明明和夏斯弋也不对付,这是在闹哪出?”
“他的家教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钟至压低声音,“管不好自己嘴的话,我可以帮忙。”
邹科下意识轻嗤一声。
钟至眼眶微觑,加重力道折动邹科的手臂。
他上移球拍,冰凉的拍杆抵上邹科的颈项,金属质的冷感顺着跳动的颈动脉深入,裹挟其中的危险肆意侵略,致使邹科生理性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平静之下暗藏汹涌。
钟至低声对邹科说了什么,旋即松了手。
离开前,他像是偶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赌约记得践行。”
邹科梗着脖子,僵硬的手指逐渐蜷缩,最后被捏得吱咯作响。
钟至从容地走到曲明格面前,伸手推上对方合不拢的下颌,顺手放下球拍:“还不走?”
“走、走。”
曲明格干瘪地回了两个字,呆呆地跟上去。
人声渐去,脚步声在愈发空荡的体育馆走廊里显得愈加清晰。
曲明格突然发声:“钟。”
他纠结地舔舔嘴唇,换了个更拘谨的称呼:“钟哥,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曲明格:“你刚才……是在帮夏斯弋出气吗?”
钟至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曲明格心里犯嘀咕了,他能理解钟至听到夏斯弋的事下楼是想去看姓夏的出丑,但刚才又是打球又是动手的,一连为那家伙做了两件过线的事,他十分不解,甚至困惑得抓耳又挠腮。
瞧见他那副样子,钟至只好稍作解释:“他说错话了。”
曲明格茫然地消化了一会儿,思绪豁然开朗。
钟至和夏斯弋的关系再差,钟夏两家也是世交,邹科口无遮拦地提及“家教”,就是连夏父和夏母也算了进去,怪不得钟至会发火。
想到这儿,曲明格放心地长松了一口气,他自顾自地咕哝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和他和好了呢……”
钟至偏头问他:“嘟囔什么呢?请你的免费午饭不吃了?”
触发到“免费”这一关键词,曲明格立刻从游离的状态抽回神:“吃啊,走走走。”
曲明格兴奋地推搡钟至,肩膀无意撞到一旁的树干,枝干摇曳,带下一片卷边的枯叶。
夏斯弋抚了抚肩膀,扫下一片停留在肩膀上的黄叶。
马路对面的面包店里传来阵阵香气,促使他想起上午钟至在面包店里和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