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实提供当初纪忱牵线的记录,查了许久,警方封了研发试剂的实验室,顺带吊销他们所属公司的生产许可证,法人也被逮了进去。但纪忱不知道靠什么躲过去了,提供试剂的公司只是纪忱找的替罪羊,纪忱后来又弄来了药剂,还好他及时赶到。
最终,因为沈桂舟身体无恙,判定张佑年故意伤害未遂,林小宜气得牙痒痒,只得作罢。
只是此刻,道歉也挽回不了他做的错事。
但张佑年还是走了过去,道歉没用,但是得道歉。
“对不起……”他说,再往后的解释便像卡在喉间,不上不下,说不出来。
解释就好像在给自己找台阶,在希望沈桂舟原谅。
他做的事,不能被原谅。
“我不希望得到原谅,但至少,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和他母亲一样。
曲随从他手中拽过刀来。他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张佑年会对沈桂舟下死手。
曲随把刀塞到沈桂舟左手心,让沈桂舟握住。
“你做什么?”张佑年脸色一瞬苍白。怎么能让沈桂舟再次拿到刀,万一沈桂舟又伤害自己怎么办。
曲随没理他,对沈桂舟说:“伤害自己是最不划算的事。”
沈桂舟依旧闭着眼,眼底青黑,看起来很疲倦。
“桂舟,你睁眼看我。”曲随说。
沈桂舟费力将眼睛睁开了条缝。
曲随将沈桂舟拿刀的手抬起,又把张佑年拉近,避开要害,把刀抵着张佑年的腰腹,对沈桂舟说:“捅他一刀。”
“……”
“……”
沈桂舟没继续抬眼,也没动,张佑年也不躲。
他倒是希望沈桂舟真捅他一下。
曲随把沈桂舟的手又往前一推,说:“不会有事的,我和你担保。他敢吱一声,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再也开不了口。”说着,他松开握着沈桂舟的手。
那把刀就横隔在两人中间,曲随放手后,张佑年没有感受到刀上使劲,沈桂舟只是握着刀子,没有用力。
“桂舟。”曲随又喊了沈桂舟一声。
沈桂舟手似乎举得累了,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沈桂舟轻轻地、小幅度摇了摇头,一脱力,拿把刀掉到地毯上,发出闷响。
没人说话。
曲随看了那把刀一眼,重新抬起担忧的眼眸望向沈桂舟,张佑年则看着刀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沈桂舟盯着茶几一角,似乎下一秒就要睡回去了。
沉默好一会儿,曲随清了清喉咙,准备帮沈桂舟看看腿,出声搭话:“你吃饭了吗?”
沈桂舟没动静。
曲随撩起沈桂舟的左腿裤脚,“来,我看看,我揉一下,疼的话拍拍我——张佑年,你去煮饭。”
“等等。”张佑年说,从地上捡起刀来。
曲随被他一制止,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干什么。”
张佑年将一只脚跪上沙发,伸手想要拉起沈桂舟的手,即将碰到前,在空中顿了一会。似乎下定决心,他拉住沈桂舟的手,沈桂舟轻微抖了一下,手往回拽了两公分,但没完全拽回去。
张佑年眼疾手快地把刀重新塞到沈桂舟手里,像做足了什么准备一样,一只手抓着沈桂舟拿刀的左手,一只手撑着沙发。
他说:“我抓着你,这样算是我逼你的。”
“噗呲”一声,锋利的刀锋捅破衣服,刺入张佑年的腹间,沈桂舟眼眸一瞬间瞪大,迟钝地上移,落在近在咫尺张佑年的脸上。
张佑年颤着翘起嘴角:“是我自己扎的,我让你扎的……是我活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从沈桂舟的眼睛里看出来半点不忍来。
冷意上涌,延迟的痛感追了上来,他握着沈桂舟的手有一瞬脱力,沈桂舟的左手从刀上滑落,他稍稍用力,将插在腹间的刀拔了出来。
“喂,别拔!”曲随连忙喊,但却晚了一步,张佑年已经将刀拔出来了。
“都不知道有没有扎到要害,万一是要害,血止不住怎么办,你要让桂舟当杀人凶手吗!”曲随慌忙起身,在医药箱里翻找。
张佑年这时候已经脱力了,倒在沈桂舟身上,抬起手臂拍了拍沈桂舟的手,声音越来越小声:“那你拿手机录一下音,是我抓着他的手,和他无关……”
曲随正从医药箱翻出纱布,又脱下衣服,轻轻翻过张佑年,把他放在沙发上,将纱布衣服都压到张佑年腹部的伤口上,又用一只手持续施加压力,腾出另一只手来拨打120。
沈桂舟依旧瞪着双眼坐在原地,看着满手满身的血。
–
沈桂舟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沉默地坐着。
这里暂时只有他一个人,曲随东跑西跑,跑去给张佑年挂号,联系张佑年父母,帮忙签手术同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