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帮陈悦把课桌扶起来,捡起地上的书本,安慰陈悦:“你别怕,他们太过分了。我会告诉张老师的。”张老师是他们班级的班主任。
整整一天,陈悦惴惴不安。她知道班长在课间去了一趟教室办公室,下一节课迟到了10分钟才进教室。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去替自己伸冤,也不知道张老师会怎么处理。她觉得自己一点错没有,她仍旧感到无法控制地害怕。
张老师今天只有一节课,全程没有提过陈悦的事情。放学后,班长特地告诉陈悦,他已经向班主任汇报过今天的事情了,让陈悦放心。
张老师在第二天的早读课提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陈悦以为她会批评其他同学,张老师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听说昨天我们班级里发生了一件不太友好的事情。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团结友爱,和谐相处。尤其是对于一些需要帮助的同学,比如我们班级的贫困生徐凯同学,还有陈悦,她妈妈一个人带她也很不容易,我希望大家对这些同学可以更加关注一点。类似的事情我希望下次不要再发生了。”
陈悦最初的期待落空。
果然是这样啊,她就是那样不值得被重视。除了班长和她的同桌,全班其他人都不愿意和她说话,好像她父母的分离是她造成的一般,好像是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英语课上需要四人组队练习英语对话,所有人都说她们的组已经满了,班长和她的同桌愿意接纳她,另外一个组员拒绝了。她不想给别人带去麻烦,一个人分演四个角色,读完了全部对话。
全校大扫除期间,他们班级因为地上有垃圾,被扣了一分。全班所有人都作证,他们“亲眼”看见陈悦在大扫除完毕之后把垃圾扔在了垃圾桶外面。
班主任请看到陈悦把垃圾扔在垃圾桶外面的站起来,除了陈悦自己、班长和陈悦的同桌,其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陈悦的同桌坚称她陪着陈悦一起扔的垃圾,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地上的垃圾不是陈悦扔的,没有人相信她们俩人。
班主任问班长为什么没有站起来,班长说:“我坐的离陈悦很远,没看到她扔垃圾。”
由于陈悦和她的同桌拒不承认,班主任威胁陈道,如果陈悦不承认,她就把陈悦带到校长室去。
陈悦被巨大的恐惧淹没,万一校长不相信她,万一她被全校通报,万一她被处分,她承认了一件自己并没有做过的事情。
同学之间互相邀请对方到自己家,永远没有她的份。她的同桌不小心说漏了嘴,说自己要去参加一个同学的生日派对,陈悦才得知这件事。
陈悦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自己在学校经历的事情。
她不懂这样的排挤属于校园霸凌,是行恶之人对受害者的善良和软弱的利用,理由往往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不合群的表象,比如肥胖的体型,比如单亲的家庭,比如安静的性格。
她习惯了母亲的责怪,一旦母亲的服装生意不好,会怪她吃饭太慢,怪她不小心打翻了水,怪她晚上上厕所声音太响,怪她性格自私、孤僻。她就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总是在不断地犯错。
她在学校里,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她抗拒上学,她祈祷自己生病,祈祷发生一些阻止她去上学的意外。
她扛着一座大山,暑假才得以将其放下,她白天在母亲的店里写作业,晚上可以看一会电视放松,没有同学,没有排挤。她不想去学校,她别无选择。
夏予谦自知言语的安慰是苍白无力的。陈悦没有会为她出头的爸爸妈妈,也没有喜欢她的老师。他告诉陈悦,也许她可以尝试着越级报告,找到校长,说不定校长会管这件事情。
陈悦没有把夏予谦的建议放在心上。她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仅此而已。她说完了一切,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她自我安慰道,再熬一个学期就可以去新的学校了。
她和夏予谦道谢,说自己要挂电话了。
夏予谦觉得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
他略有不满地问陈悦,为什么隔这么久才打电话给自己。陈悦谎称自己弄丢了记录夏予谦电话的小本子,最近才找到。
事实上,她几乎没有机会打电话给夏予谦。她的母亲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要么让陈悦到自己的店里待着,要么自己在家看管陈悦,要么带着陈悦一起出门。
陈悦不愿意母亲发现自己和夏予谦有联系,发现那些属于自己的隐秘的情绪。
今天,母亲要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陈悦才得以一个人在家。
保险起见,陈悦跑到了家门口的小卖部,用自己的零花钱打电话给夏予谦,生怕母亲通过电话账单发现她打电话给了一个她母亲不认识的人。她的母亲每个月会检查电话账单,确认电信公司没有多收费。她的母亲有她的同桌和班长家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