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顺变。”即使陈悦不太愿意继续和赵凯寒暄,她是真心安慰赵凯。她很难对别人的不幸视而不见。
赵凯似乎已经走出了阴霾,挥挥手:“嗨,我也想开了,都是命。我妈最后的日子,我爸和我陪在身边,她走得很安详。我现在一个人住,回到原来的工厂工作了。今天刚好去一个客户车库里修车,不然也不会遇到你。”赵凯没有放陈悦走的意思。
陈悦指指到站的公交车:“我要坐这辆走。”
“我以后还能找你吗?”在赵凯的生活回到正规之后,他不止一次地冒出过找陈悦的想法。他从工友那儿听说陈悦一直在同一家酒吧驻唱,从邻居那儿听说陈悦一直在同一家花店工作。他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
他知道,当初他的行为,在陈悦眼里,等同于背弃了两个人的盟约。如今见到陈悦,他万分舍不得让她离开。
陈悦没有犹豫:“如果你遇到困难,需要帮助,作为朋友,我可以尽力。如果只是叙旧的话,算了吧。”自从他们一拍两散,陈悦很清楚,她和赵凯的道别是永远的。
她上了那辆公交车,那是她找的一个借口。她根本不知道那辆公交车开往何处。她坐在靠窗的座位,赵凯在站台看着她,他们彼此凝望,远离,遗忘。
即使她原谅了赵凯,如今的她有了更加远大的目标。她和赵凯已经不是同路人了。
她坐在车上,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开来。她很早就习惯了离别这一个人生课题。从她的父母开始,她就接受了这个无可避免的话题。她不对任何人留恋,也不会为任何离别悲伤。
她看了一眼夏予谦的微信。这大概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到安全的心灵的寄托了,最美好和单纯的情愫。
和赵凯的那一面,她本没有觉得有多么的重要。待最后一丝遗憾也彻底消散,她想,这样一个句号也许是很有必要的。
她看着车外陌生的景物,想起来这不是回家的车。
转了两辆公交车,陈悦回到了家。她的奶奶不在家。往常这个时间,奶奶应该在家做饭。这一段时间,奶奶不在家的时间比往常多了许多。她随口问起,奶奶不是和钱阿姨一起买打折的零食,就是和王阿姨一起喝茶。她不记得她的奶奶有那么多朋友,奶奶的生活一项十分规律。
两周后,她在家里打扫卫生,看到奶奶的就诊手册掉在餐桌下。陈悦把册子捡起来,放回餐桌。她回到房间,不知怎的,对奶奶的身体状况心生好奇。即使她和奶奶平时的交流不多,她对愿意收留和照顾自己的奶奶十分感激。
“平时看上去挺健康的,应该没什么问题。”陈悦一边嘟囔,一边打开就诊手册。每一页都写满了字,她仔细看了半天也认不出半个字。陈悦不记得她的奶奶经常去看医生,她只当是医生十分尽责,详细记录了就诊情况。由于她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放弃了辨认医生的字体,把册子放回餐桌上。
奶奶回来之后,陈悦盯着自己的奶奶瞧了半天。她穿着普通的衣服,像每天早上在菜场看到的无数个老人一样,看一眼也不会记得。她比自己刚搬进来的时候老了一点,头发全白了,瘦了一点。她不怎么笑,陈悦从来没见她笑过。她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没有太多的起伏。陈悦对她奶奶为数不多的了解是她的奶奶很满意陈悦现在的生活。
她经常满脸欣慰地告诉陈悦:“你现在这样,有稳定的工作,有自己的爱好,真的很不错,不错。”类似的话,她不嫌烦,翻来覆去地说。
陈奶奶以为陈悦想问她怎么没有煮晚饭。她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晚饭:“我下午和楼下的邻居去公园散步了。晚饭提早做好了放在冰箱,热一热就能吃了。我先去休息一下,走的有点累。”
陈悦和她的奶奶默契地按照各自的习惯生活,她没有邀请奶奶和自己一起吃晚饭。她把饭菜热好,自己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把饭菜放回冰箱。
那样平平无奇的一个晚上,陈悦一辈子都忘不了。
次日下午,花伶正起劲地和陈悦讨论她最新听到的一个豪门八卦。陈悦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有任何狗血的事情,听起八卦来倒是津津有味。她起先还有一点愧疚,花伶说,如果一个人做了不道德的事情,就不应该怕别人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悦认为很有道理,于是毫无顾忌地听花伶和她讲豪门秘辛。
陈悦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花伶说,肯定是诈骗电话。对方坚持不懈地打着陈悦的电话,陈悦不堪其扰,不得不接了起来。对方称是医院的护士,陈悦的奶奶早上买菜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刚刚醒过来,医院才能联系上陈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