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里,虞笙也在观察这位夫人,觉得她傲慢之余,总觉得在哪见过。
直到张京柏过来,一声“虞笙”惊醒了沉浸在思索中的二人。
之于虞笙,是等的人终于到了,她还了东西道完歉就能走了,而之于许曼,却像是刺穿她灵魂的一击。
虞笙拎起手里的东西正想递给张京柏,就听许曼略微颤抖着声音问:“小姑娘,你叫虞笙?是哪两个字啊?”
虞笙循声望去,就见坐在沙发上的许曼整个人几乎朝后面扭了过来,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加上她的这个问题,突然之间,虞笙只觉得自己脑海里“嗡”得一声,如撞钟般让她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她颤抖着手机械地将东西塞给张京柏,一边垂着头回答:“不虞的虞,笙箫的笙。”说完,她鼓起勇气抬头直视许曼,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家住在荣兴里,阿姨您认得我吗?”
“我……”许曼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而虞笙则是死死盯着眼前这张脸,与被自己锁在抽屉里的那张照片做着对比。
血缘真是利器,哪怕过去快二十年了,她长大了,而她也苍老了,面相上都有不少变化,可她依旧能笃定地认出,眼前这位华贵的夫人,就是她十六年前抛下自己离家出走的妈妈。
张京柏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气氛不对,刚开口想问,就听虞笙再次问道:“阿姨,您认得我吗?”
而这次,许曼依旧不答,只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望着虞笙眼眶泛红,而她的眼神却在飘移,似乎心里还未拿定主意。
两次发问却没有答案,虞笙不免心寒,潜意识里也有了答案。于是她抬头对张京柏说了一句:“礼物还你,对不起。”之后,便转身离开。
虞笙走得头也不回,步履急促,很快便将那幢三层小楼抛在了身后,她预想过千万遍遇见亲生母亲的场景,唯独没有这一幕。原来她过的很好,原来她只是不想找回自己罢了。
甚至回想起刚才被怠慢的那一幕,虞笙只觉得自己灵魂被撕碎一般剧痛,被抛弃的无助和自我怀疑,被轻视的窘迫,与长达十六年等待的孤寂揉杂在一起,她觉得自己胸口都快要被悲伤盛满了,挤压得她肋骨都开始胀痛。
终于,那些被她关了十几年的眼泪如雨幕般落下,连眼前的路都都变得一片模糊。
“笙笙?”
孟雪时刚从外面回来,本想着虞笙也快到了,经过巷口却看见她垂头站在那里,当下心中一紧,以为她在张京柏那受了什么气,走近一看却发现她竟然在哭,瞬间就慌了神,上前将人搂在怀里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可那些眼泪珠子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个劲地往下落,怎么都止不住。
“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张京柏说什么了?”
然而此时虞笙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连回答他的余力都没有。
孟雪时急得不行,想着要不要回去质问张京柏,抬头却看见许曼和张京柏追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拿着手机一脸不知所措的许银心。
奇怪的是,许曼也在哭。
待他们走近,就听许曼小声地叫了一声“笙笙……”
霎那间,孟雪时好像猜到是什么事了。
带着三岁妹妹离开家的妈妈,和带着幼女嫁进他们家的继母,显然是同一个人。
孟雪时几乎难以置信,这种狗血巧合竟然会发生在他们家,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虽然他很讨厌许曼,但如果虞笙能找到自己的妈妈也是好的,可眼前虞笙的反应并不像是顺利认亲结束,反倒像是被人辜负了。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张京柏。
他今天叫虞笙过来无非就是被孟雪时激得上头了而已,却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疑惑的目光不住地在虞笙和许曼之间来回游移,他原本是因为虞笙和许银心长得像才与她交往,将她当做许银心的替身,可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恐怕她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也不一定。
虞笙从未向张京柏说过自己的身世,他一时搞不清楚倒也情有可原。
相比之下,孟雪时的反应就要大得多,他揽着虞笙,微微侧过身来将其他人都隔绝在外,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带着虞笙往外走。
许曼还在哭,喊着虞笙的名字却不说话,孟雪时扫了她一眼,厌烦至极。
他抬头看了一眼张京柏:“我带虞笙走了,你善后吧。”说着,也不管众人反对,便搂着虞笙往小区外走去。匆忙中他也没骑车,便伸手拦了一辆出租,报了虞笙家的地址。
回去的一路上,虞笙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直在哭,哭完了就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那状态就像心死了一样,中途咖啡店的店长打电话来问她怎么还没去店里上班,还是孟雪时帮她接了电话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