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是担忧地嘱托我:“战火无情,刀剑无眼,阿泱,万事小心为上。”也是很郑重地在承诺我,“将军凯旋时,愿亲为驭车。”
之后又吟了句诗,“凤吹我时来,云车尔当整。”
末了,深深滴望着我的眼睛,道:“你归来时,当时百花盛开的好时候。”
诗是好诗,可是文不对题,辞不达意。
她的意思我明白,但是却不由自主地想惹她不快。
“陛下言重,臣非凤凰,自不能鸣。为臣者忠,为帅者谋,带兵当勇,遇战应胜。此乃本分,不敢劳驾陛下格外开恩。”
她的脸色越来越差,我却越说越带劲:“臣或许本是只飞蛾,无惧火海。因陛下心善,曾允臣在风雨中得以寄居茅屋暂避一二,故而想要报答陛下。”
“兵者凶器,将者危任,以身殉国,壹意而已。”
“今边境陷于危难,臣自当万死不辞。”
想来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同瞿姜说话了,她也是真的生气了。她想不明白我这突如其来怎么了,先前明里暗里多次想问也没有得到我的正面回应。
我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或者至少呵斥我几句,这样我就有个由头,说一句:“陛下既然从未真心相待,方才又何必惺惺作态。”
可是她最终竟然忍住了,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命令的口吻道:“不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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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觉树(一)
瞿姜前脚刚走,我就迅速拿起收好的行装,着人挑了匹快马赶往边境大营方向。
一路上都没有战讯传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约莫七日后,我赶上了先行前去支援的轻骑兵,和他们一道抵达边营,肃穆的气氛瞬间将我笼罩。
续昼将军前来迎我,“大帅。”
我皱着眉,道:“如何了?”
续昼道:“陆吾国只是陈兵,并未宣战。”
我道:“并未宣战的意思是,从无人叫嚣骚扰过,还是什么都干了,就缺一道明面上的檄文?”
陆吾国在之前对战中,就喜欢时不时派出一小队人马借机挑事,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但是总归是让将士们心中窝火。
不回击,等于平白挨了打;回击,却也要顾及着不能太过。
“就缺一道明面上的檄文了。”续昼无奈道:“大约从五日前开始,陆吾国就一直有在不断试探我军的底线。”
我问道:“此话怎讲?怎么不见在送来的战报上提及?”
续昼道:“因为他们虽然多番迈过两军对垒的中线,但是从未主动挑衅,就像是……过来巡逻一般。比起之前通过谩骂等方式引我们动手,这回倒确实安静许多。”
我道:“就是说,他们多是在我们营区的不远处晃荡,却没有主动出击?”
续昼点头称是。
“这个确实不好写在军报上。说是被对方骚扰,可是却到底没有交手,算不得什么。”我在脑海中大致构设了一下续昼所说的情形——夜黑风高,陆吾国的士兵出现在我军斥候可探的范围内活动。他们全副武装,却只是安静地行走着。
这其实,远比他们直接出手更让人不安。
“我们怎么应对的?就傻站着看着?”我想起在这主持军务的镇边大将军定国公张楷来,“张国公如何说?”
续昼道:“因这一仗,陛下心中希望赢得光明盛大,所以张国公也没有直接回击,只是有样学样,也派了我们的人过去在他们营区周围‘巡逻’。”
我颇为放松地笑了一下,张楷不愧是军功堆出来的国公爷,处理战况果然老道,换作是我,也不见得有更好的方法应对。
“其他的还有什么吗?既然只差公开宣战了,那应该不止指使几个小兵搞这点小动作。”
续昼道:“大帅英明。他们……每日都会处决一名战俘。”
我道:“在哪?”
续昼对此似乎很有意见,他愤愤地道:“悄悄处置,但是会把尸首送过来。”
我心中骂了一句,陆吾国这个嗜杀的癖好还是没改,“那我们是怎么应对的?”
“这事儿……暂时……”续昼支支吾吾半天,道:“我们只是将那些被送回来的战俘找地方安置了。”
“嗯?”我道,“就没了?”
续昼解释道:“陛下想要的,是兵取王道,故而张国公也暂时不便作出什么正面相抗的回应来。”
这分顾忌我明白,但是这做法我却不赞同,“本帅之前派人传过话,大抵是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收到了?”
续昼道:“收到了,陛下那边,希望……”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我自然也明白,瞿姜希望我们是仁义之师,这样日后踏入陆吾国王城,也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