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我唇上一凉。
不得不说,瞿姜吻我的时候虽然技巧上胜过我许多,但是情感上倒不见得。
我同她唇齿相依的时候,是豁出去了地表达着爱意的。
可她似乎有所保留。
我以为她对我好是有点喜欢我,以至于吻我。
但是这个吻,在她的主导下,仅有柔情,毫无爱欲。
也不是,就是似乎比起爱欲,更多的是亏欠。
她有什么可亏欠我的呢?
--------------------
第29章 冻树(二)
宿醉之后,我头痛难耐。雾岚没忍住念叨了我几句后,才去请了章太医过来。
章太医年岁不过三十,却已经凭借极高的医术成为了太医院的院正,瞿姜也很信赖他。我之前中毒的时候,也是他负责治疗和后续调理的。
章太医请脉后,皱着眉道:“从前没见将军喝过这么多酒,昨日可是饮过量了。”
这声“将军”真是久违了,我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东西松动了。
“是,昨日一时高兴,多饮了些。”我道。
章太医开了些安神固本的药,“虽然几服药便可调理好,但是总归人难受一场,也有伤及根本的风险。将军下次莫再饮这么多了。”
我点头应下,接着问道:“那毒可是全好了?”
章太医点头:“是,将军身体康健,又是福泽绵长之人。”
我道:“那今后,我可否正常处理军务了?实在是耽搁了太多时日,边境也并不康宁。”
章太医道:“自然是可以的,老朽一会儿便去回圣上,将军宽心。”
我真心实意地作揖道:“多谢。”
送走章太医后,我眼神落到旁边的盔甲上。耳边响起近期无数人唤我时不同的称谓。
“小姐。”
“贵人。”
“姑娘。”
“将军。”
果然还是,“将军”最顺耳。
我本是将军,也该是将军。
如此,这些日子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倒是可解了。
我心中这样混乱,只因为突如其来的伤病扰乱了日程。本来我只需护卫好当扈国,定期去军营练练兵,每日处理好军务,如此即可,至于其他的,都不是分内之事,也甚少搅扰我。但是病中没什么可做的,导致闲暇时间过多,接着便东想西想。
简单的问题,倒是硬生生被我想复杂了。
我和瞿姜之间,主动权从来都是在瞿姜。她让我来帮忙,我才有机会同她结下婚约;她应允我去找她、愿意主动召见我,我才有有资格和她见上一面;甚至于她愿意带我去民间,我才有机会替她挡下那一刀。
我从前不多想,便一直不觉得,现在想多了,难免患得患失。
其实啊,我怎么想,本不重要。
瞿姜怎么想,事情便会这样进展。
比如昨晚,她若是不喜人敬酒,我自然没法替她挡酒。更早一些,若是她不愿意带我同去,我甚至都不会知道宫中那时候正有一场晚宴。
我背后空空,没有家,没有国,就连曾经让我依靠的山,和教导我的师父,也俱已不在。
我对瞿姜的种种,似乎除了应允,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虽然也可以撂挑子不干这个将军,但是师父的仇、永翼国的仇,我还是要向陆吾国讨还的。
如今一切,也算是她点头,我同意。
解法便是——我不再想,任由瞿姜做主。
但是昨晚的那个吻,应当被排除在外。
瞿姜大概以为我醉酒忘事,其实我平日里忘性大,可是醉酒的时候却从不会出现记忆有损的情况。
即使她与我分开后面色如常,耳尖都没红一下,但是我晓得,这绝不是我的春宵一梦。
在外,她如何温柔地抱着我在月下行走,又如何以身为我挡风,我都一清二楚;入殿,她如何轻缓地为我卸下繁复发饰和厚重礼服,又如何为我以湿巾拭面,如何哄我好好躺着不要乱动,我也都了如指掌。
就连她如何吻了我,带着怎样的情绪,我也记得分毫不差——她对我有愧,虽然从未明说,但是那一吻却传达得淋漓尽致。
她的吻,带着安抚的意味,不是对我,而是对她自己。
她通过吻我,宽她自己的心。
我想着,该找时间该去找她谈谈。
不为昨晚之事兴师问罪,只为听听看她到底是为何问心有愧。
午饭后,我换好了衣裳,还没迈出殿门,就收到了军中急报。
瞿姜还真是说一不二,前日允诺说若是章太医说了我已经完全好了,便将所有军务按照旧日习惯一一送到。否则,她还是会先挑拣一遍。
章太医应该是两个时辰前同她说的,现在就已经一切如旧了。
我看那呈上来的信笺,上头写着“加急、速往、快呈”,想来一层层交上来就觉得大事,便赶忙取过来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