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怎么不说话了,困了吗?”褚红云的问声传来。
“没…”苏莉思绪被拉回,语气迟钝,“我只是想起一件事。”
“什么?”褚红云问。
苏莉滞顿好一会儿,才说:“…你会考研吗?”
褚红云摇头。
果然。
不是巧合,什么都不是巧合。如果褚红云的人生是一条锐利的直线,她的人生就是被这条直线冲荡的浮萍,漂漂摇摇,最后做出可笑的决定。
“怎么了?”褚红云问。
苏莉不答,却问:“高考为什么是路标,研考为什么是巴掌印?”
她目光炯炯,心中有个答案,却非要听清楚,要盖棺定论。
褚红云先愣了会儿,想了想,说:“对大部分人来说,高考是必经之路,有人却把它当作程序,乃至考研考博也是程序。不加思考做下的决定,怎么看都像是命运扇在人生上的巴掌。”
她说完,静静等待苏莉的反应,对方却忽然笑了一声。
淡淡的,言语轻嘲:“是啊,是这样。可惜你当时少说了一句。不止考研是巴掌,对有些人,高考也是巴掌。”
“……”
褚红云没答,安静了片刻。她忽地伸手,碰了碰苏莉的脸。苏莉的颊边有几道干涸的血痂,是摔在洞穴时留下的。
“那也没关系,”褚红云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大不了,不过就像这道痂一样,留在脸上时,总让人记得来过一程。”
“……”
“莉莉,没有人的话是箴言,人生也可以挨巴掌。十六岁时说的话,十八岁再看已经没有意义。我曾经认为无法对自己人生负责的人很可笑。好比高考,从一出生就注定要走的路,为什么不提前做好计划和筹备,人注定了要努力十二年,却为什么允许这十二年里存在浪费和挥霍。”
“但后来我看清,有些迷茫注定要巴掌才能扇醒。我以为自己清晰决定的路,其实早早有人指出方向。不过这些都没所谓,不变的一点是——既然在路上,那就走下去。”
声音很沉稳,又因为响在幽邃洞穴中,空灵得有些温柔。
苏莉张了张唇,头顶却忽然传来雄浑声响。
“褚红云——苏莉——”
“褚红云——苏莉——”
洞内的两人皆是一震。
是救援的人。他们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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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嘉木考虑得很周到,不仅让人拿上了齐全的救援用具,水和食物也一并备好,救护车更是很快赶到。
在短暂的等待间隙中,滕嘉木叮嘱两人不要将山洞的事说出去,即便提到伤情,只说个经过,不必提地点。
两人双双答应。
“有劳滕先生费心。”褚红云致谢完,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滕嘉木喊住她:“你就是褚红云?”
“是的。”褚红云停下。
“…你怎么下去的?”
“我朋友一个人在下面,我担心她遇到危险,所以就下去了。”
滕嘉木心道有危险就算跳下去也无济于事,但这话说出来太无情,转念一想,此举也算有情有义。
“既然出来了,你们就好好养伤,别的不要多想。”
褚红云颔首:“…好的。”
苏莉悄悄道:“我还以为他要答应你了。”
褚红云笑着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救护车上,两人一路无话。苏莉因半日没进水米,又提心吊胆太久,没一会儿就沉沉睡着。中间到医院也迷迷糊糊。第二天醒来,知晓自己在南河大学附属医院,她和褚红云被分在不同的病房。
苏莉站在褚红云的病房门口,问出来的护士相关病情。
“前交叉韧带Ⅱ级撕裂合并半月板I级撕裂。未来一个月内都得戴石膏,不能剧烈运动,否则情况加重后就得手术了。”
护士这么说。
苏莉又问:“这个影响大吗,将来还能跳舞吗。”
“这个得问医生。”
而后医生给出了更糟糕的回答。
由于韧带撕裂程度较高,哪怕治愈结束,日后的运动风险也较常人高出许多,换言之,这是终身性损伤,得维护一辈子。
跳舞呢?
跳舞就别想啦。
苏莉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外。
她往里面瞧,听见褚红云和家里人通话。
南河和唐川之间要坐一个半小时高铁,褚红云推拒了家里人的探望,玩笑对方不如医生专业,而自己休息需要静养。
等到对话结束,苏莉走进去站在褚红云的床边,问:“你接下来要住院吗,如果回学校,可能不太好爬床。”
她思绪有些混乱,只能强转注意力考虑未来。
褚红云注意到苏莉的右脸已被纱布覆盖,头发结绺。上半身不怎么脏,只有裤子沾了灰色、棕色的泥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