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包往门外一扔,人也十足轻巧地扔出去。
砰一声,门关了。
走廊寂静,楼屋隔音好,没人发觉热闹。
门外,苏莉还很冷静。
但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面前的门未有动静。苏莉终于产生一些慌乱。
手像灌了铅那样重,然后苏莉危危摸出手机,指尖轻抖,找到熟悉的联系人。
第一通,没响。
第二通,没响。
……
大概周末也会加班。苏莉麻木地等待。
等到回拨,已是四十三分钟后的事,母亲问:“怎么了?”
苏莉从容说:“我被赶出来了。”
她简叙事情经过。
母亲有些不耐:“那你就说你是给人家发传单挣得呀。”
苏莉:“舅母肯定会找上去问的,她不会信我。”
母亲:“那就找上去啊。”
苏莉:“……妈妈,人家不能雇佣——”
母亲:“他做了就是做了,你不用管能不能雇佣。有解决方法就去用,这事还用我教吗,多简单的道理,我还要开会呢,先挂了。”
“……”
忙音传来,然后消失。
苏莉静默了很一会儿。
其实还有一个不能对峙的理由,老板给的是现金,没有转账记录,即便找上去,也可以托辞不认。
但说不说的意义都不大,她彻底站在死路了。
行李立在地上,苏莉站在墙边。
只有最后一个豁口也消失,世界才能构成完整的囚笼。人站在里边,明白不该挣扎。
六个小时。
苏莉脚没有挪动,膝关节胀痛,呼吸微弱几近无声。
一个人住也好,母亲给她生活费,周末自己住外边,上学日住宿。
没有安全保障而已。
安全很重要吗。
苏莉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连动都不敢动,迈出一步都沉重。
很重要。怕得快死了。
门开了。
提着垃圾袋的表弟先是骇一跳,然后小心、小声问:“你还没走。”
苏莉没回答。
他看一眼苏莉,又回头看舅母,大声道:“妈——你别为难苏莉了,她没地方去,那五百块——”
顿了顿,“就当我送给她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舅母的声音传来。
“她还没走?”
脚步声踏踏而至,舅母冷着脸,没有任何情面。
“需要我亲自打给你妈?”
苏莉嘴唇翕动,嗓音久未扯动,有些哑。
“打了。”
“那就行了。”舅母作势关门。
苏莉伸手挡住。
“……对不起。”
她头埋得低,只看见两双穿着拖鞋的脚,除了道歉无话可说,只好让自己看上去恭敬,于是放下那只抵门的手。
然后一声猛烈的“砰——”
苏莉的头发被风卷起,又平息。
面前是一扇朱漆褐亮的大门。安静闭着。
……
“没有办法。”苏莉垂眸,划着手上的指甲,有些用力,所以指甲被划出罅缝。
“只有承认是我偷的,我才能继续住在那。妈妈也才会放心,我也才会放心…我当时给你发信息,觉得天都塌了,打了很多字全部删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人就是这样,很努力也可能不会有结果。”
褚红云打断苏莉掐指甲的动作,轻轻抱住她。
“对不起,莉莉。”
苏莉笑着说:“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褚红云哑着声音,说:“我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你了。”
苏莉眨眨眼,尽量向上看:“话说回来,人生嘛,也不全是坏事。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没发现我变厉害了很多吗。”
褚红云没有说话,她摸着苏莉的头发,一下一下。
重逢后的所有感觉全都是对的。
那些陌生的,没有见过的表情,不止一次告诉她真相,她知道的太迟了。
“不会再有下次。”
褚红云抱紧苏莉:“我不会再离开你,这种事情,也不会再有下次。”
暮色四合,天入小雪。
苏莉低声说:“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样就很好。”
“我们只有未来,是最好的事。”
/
去实验楼的那几天,白冉冉为苏莉挑的冬装陆续到货。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湿冷弥漫。白冉冉来南河前做足了攻略,服装配控手拿把掐,苏莉搬一周,她就从里到外挑了十多件供搭配的新衣,试穿时皆获其他军师首肯。可见其眼光毒辣。
只是外套长款偏多,连衣裙、风衣、呢大衣,长羽绒…拉链一拉,成了端庄秀气的娃娃。
褚红云:“这么穿做实验会不会不方便?”
白冉冉说:“白褂子一套穿什么都一样啦。”
苏莉点头:“就这么穿吧,就是颜色都是浅的,买之前没考虑做实验的事,到时候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