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西瑞尔靠着书桌缓缓滑落,用双手捂住了脸。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番模样?”
雄虫临走时向自己挥手的那一幕仿若浮现在眼前,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在这一瞬间,事实撕裂了眼前的理想幻境,展现出了血淋淋的真实内里。
西瑞尔夹在明暗交界处,真相与回忆的冲击,脑海中轰鸣一声,原本纷乱繁多的想法与疑惑都像按了删除键一样,霎时变得一片空白。
他的手不住地颤抖,今天在这里看到这两张薄纸,他像是又闻见了战场上空弥漫的浓浓铁锈味。
他不知道雄主会不会和他那些一躺不起的战友一样,某一天突然消逝于时间的短暂一瞬,他不敢去想若真到那一刻,自己会不会失控。
“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不告诉我?”西瑞尔的眼中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抹去眼角的湿润,将两张薄纸摁进了抽屉里,随后‘砰’得关上了抽屉。
‘怨吗?……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您要瞒着我,是我不配?这样的大事您都不告诉我?’失望、悲伤、惊惧,这些情绪乱成了一锅大杂烩。
‘这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也不想再等下去了。’西瑞尔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这里捡到被血红色晕染的纸团,双唇颤抖。
[你上次和我说,检测结果出来了,现在方便给我吗?]
西瑞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他拿出星脑,问了对方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现在过来取吧]
‘我一直在等您开口,但您迟迟不说,以我的身份也没有资格逼问您,我只好自己寻求答案。’西瑞尔拿起凭票,下楼取了快件,随后出了大门,一闪身消失在了街尾拐角处。
……
——私宅
霍根双手被缚在治疗舱内的两侧,舱内的绿色液体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液体平面上下波动着。能看得出来,绿色的药液正顺着毛孔浸入雄虫的皮肤,与体内环境进行物质与能量的交换。
束缚带不断晃动着,无意识的雄虫像是忍受了巨大的痛苦,不断拉扯着它,束缚带被拉长至能看到里面的弹性丝,却又在下一秒飞速收缩、恢复原样。即便多次都没有挣脱,但雄虫却还在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修复过程中,雄虫的身体情况显然并不太稳定。一旁的控制面板上,每一项指标的数值都在大起大落。
乔伊斯在双手撑在上面,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跳跃的数值。
他的额头青筋迸起,指甲也死死地抠在了暂停的按键上,若是一有不测,他将会暂停此次治疗,一切以保全霍根阁下的性命为目的。
‘64%……80%……97%……99%……’乔伊斯看着治疗进度条由暗到明,最终发出刺目的光芒,他忙向后退了一步,瘫坐在了椅子上。
“成功了!”乔伊斯喜极而泣,双手向上奋力挥舞着,加上乱糟糟卷成一团分头发和被试剂染花的实验服,看起来活活像个疯子。
‘嘀嘀——’舱门自动打开,雄虫幽幽转醒。
“我……撑过去了?”霍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伸出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又凑近了些细细地轻抚着上面的脉络。
这样的液体交换也析出了霍根自身的营养物质,他现在很是无精打采。
“这个疗程很成功,”乔伊斯递给他一管药剂,示意他喝下去。
霍根捏着药剂的管壁,捏着鼻子,将药剂汤子一口闷了下去。
“毒素的蔓延暂时得到了阻断,精神力掉阶看起来也暂时被止住了,但这种治疗其实只停留在表层,还是需要掐断根源,彻底除了这个毒素才好。”乔伊斯看了看霍根惨白的脸色,补充道。
“由你安排就好,”口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药味,霍根感觉自己的胃都在翻滚着,他实在不想多说什么了。
“所以……你打算一直瞒着他?”乔伊斯状似无意地点了一句。
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其实霍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可是对于自己来说,告诉西瑞尔多少有一点难以启齿。
‘从小到大,家族里、圈子里的人都在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若是露出哪怕是细微的破绽和脆弱,那处的伤口又会重新被撕开,里面的血肉将会为这些闻风而动的秃鹫所啃噬。如此,这让我如何能够开口呢?
我是家主,就必定不能脆弱,必须是那个撑得住、把握全局的雄虫。也必须让西瑞尔觉得我能够依靠,能够让他安心,这是我作为雄虫的责任,也是义务。’
霍根看着刚刚自己躺过的治疗舱,心中生出不少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