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447)

初见时有几分眼熟,在他心动之后,也成了“缘分天定”的印记。

正想着那些过往,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将军,郎君,一辆宫里的马车送了陆寒城陆郎君过来。”

程铮同立刻坐了起来,小心看一眼床上,他披着衣裳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别喊了,我去看看。”

嘴上说着,程铮同叹了一口气。

陆寒城是他的同门师弟,自幼被寄予众望,连中三元的陆郎君名冠天下,偏偏在十几年前成了个傻子,还成了个追着平卢节度使不肯走的傻子。

他在平卢节度使手下做过官,也知道当年的孟大人,如今的皇帝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品他清楚得很,说实话,别说陆师弟现在是个傻子,就算不是,陆寒城说到底也就是个才子,他跟陛下你情我愿能进了后宫,那是陆家祖坟烧香。

没看陛下让陆师弟进宫陆家人都不吭声吗?

偏偏他的这些同门师兄,一会儿说什么“折辱君子”,一会儿说陛下是“趁人之危”。

现在的程铮同也不是当年那个天真以为爹娘是真的离不开自己妻子的书呆子了,师兄们想什么他可太明白了,不过就是因为陛下大封功臣,三相七尚书多是女子,所谓的“江南寒门”一派觉得自己被排挤,就要抓着陛下的私德给陛下添堵。

他们是真的为了自己的师弟着想?哼,要程铮同说,陆师弟掉下池子,说不定就是这些人故意的,陛下这么多年只对陆师弟有了些许心思,这些人是闻见了味儿,要在陛下的心上撕出口子。

“幸好师弟福大命大……”

想起陛下亲自将陆师弟接进宫,程铮同的脸上有了些笑。

也不知道师弟来找他是干什么,要是又来问他怎么把媳妇追回来的,他就把师弟打出去!

细雨之中,瘦高的男人站在门廊外,一动不动。

程铮同连忙把身上披的狼皮斗篷解了裹在他身上:

“陆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和陛下吵架了?”

男人抬眼,门廊上的灯笼照亮了他清明的眉目。

程铮同的心里打了个突。

“陆师弟,你……”

“程师兄,这些年蒙您照顾。”

程铮同傻了,他疯了快十四年的师弟竟然好了?!

“怎么是在这个时候呢?”话脱口而出,程铮同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师兄没别的意思,来,你先进来坐,我让……”

看看守在门廊下的女军,程铮同改口说:

“师兄我给你烧点热茶,好了也是好事儿。”

陆寒城只闷声说了句“多谢”。

把妻子亲手制的狼皮斗篷挂在书房里,杂役提来了炭火,消去了室内的清寒,程铮同看着自己的师弟,问:

“你从前是御前奉诏,想办法给你活动活动,也能……”

程铮同有些为难。

一个人痴傻了十四年,就算好了,谁又敢让他直接接手政事?

“师兄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这些年错过太多,打算先回淅川,为恩师结庐守孝,再见见母亲。”

“你娘倒是挺好的,陛……一直都有人照顾,之前她帮忙筹措军粮,还得了个大夫的散职,就是年纪大了些。”

说完,程铮同神情讪讪。

他有心绕过这些奶奶陛下和师弟之间的过往,可这么一绕,他就无话可说。

将铜壶放在了泥炉上,他垂下头,终于叹了口气,罢了,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你此时来寻我,可是……不想留在宫里?”

陆寒城轻轻一笑:

“师兄,我……我醒过来了,少时抱负,师门重托,父母期盼,也便,都醒过来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程铮同摇头,又找了件衣裳给自己披上,“你这十几年里没病没灾,没受人打骂欺辱,靠的都是,都是那人庇护,我在兖州为官的时候常见你,虽然你那时不识得我,过得却是自在的。”

回忆起在平卢的“陆小六”程铮同面上松了下来。

“我那时候刚知道我自以为逝去的妻子女儿其实都在平卢,一个做将军,一个读书院,替我操持家里十几年,独力养大了女儿的素娘,我却见面不识,还自以为是在求娶平卢的宫将军……整个平卢都把我的蠢事当笑话,唯独你愿意听我说话,还给我出主意。”

陆寒城没说话。

程铮同转头看他:“这些你不会都忘了吧?”

“……我记得。”

点点滴滴都记得。

从水里捧出的桃花,带着春雨的梨枝,亲手做的风筝,撒娇耍赖要那人题字的灯笼,是春日。

赤着脚蹚过雨水,将手指冻成了深粉的冰碗,守在门口要替那人做“驱蚊大将军”,在雷声里奔向乘夜而归的她,是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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