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就要将他劈了。月御早已将他收做徒弟当成亲人,岂会轻易让他劈了。
月御护在他身前,灵鹫帝君就扯了个天雷刑阵,要连他一起劈了。
兰泽护在挚友面前向师父百般求情,灵鹫是理都不理他一下,一掌给徒弟拍出天雷刑阵外,轰隆两道天雷下来,一道劈得月御仙骨尽断,一道劈得大尾巴狼魂飞魄散。
灵鹫终是留了月御一命,只是他从此不再是神,落入凡尘变成了一个凡人。
广寒宫自此无主,清辉暗淡,月宫金桂开了又谢,终究再也等不回他的主人。
自此,兰泽恨透了自己的师父,他骂他不懂情,骂他不分青红皂白自以为是。
所以这一次,兰泽便要他尝尝,情之一字,究竟是何滋味。
灵鹫若有所思,道:“可找珠子和情劫有甚么必然联系么?”
灵枢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你慢慢琢磨罢,灵枢先告辞了。”
灵枢化光而去,独留灵鹫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山林,四面竹声沙沙,灵鹫心中五味陈杂。
他心中向来只分对错,无有情义。
是错的么。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又如何。
他一个与天地日月同寿的创世始神,甚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难道还奈何不了区区一个“情”字么。
法阵重开,金光又盛,灵鹫帝君观微入定,千万缕神识飞散八方,只一会儿功夫便寻到了它的下落。
只是……灵鹫帝君猝然蹙起了俊秀的眉眼,脸色简直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一缕神识传入脑海,一阵扭扭捏捏的声响在耳畔,脑海中浮现两道人影交缠的画面。
“哦~爷快要弄死奴家了,嗯……爷好生厉害,可以再用力一些……”
“……”
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灵鹫帝君明白了,他前些日子在雪云禅寺半山腰救下的那个凡人,他把珠子给顺走了。
帝君无法容忍,没曾想所救非人,原以为他是受人侮辱,自己脑子一热遂才出手相救,谁知救回的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肮脏下贱的东西?
凡人果真一如既往地肮脏、轻贱、愚蠢、无可救药。
不能再听再看下去了,一颗道心都快要蒙尘了。
灵鹫收了法阵敛去金光,眉宇中透着几分肃杀寒意。
兰泽,这就是你想要我领悟的么?世间情爱如此粗鄙,执迷不悟的究竟是谁?
广寒也是猪油蒙了心,放着快活自在的神仙日子不当,偏偏为了一只孽障甘愿舍弃千年修铸的仙骨,堕下这污浊尘世,究竟值得么?
九天玄境之上,泽兰殿内,观尘镜旁,兰泽笑弯了嘴角。
灵枢在他身后望着观尘镜内景象叹了口气:“兰泽,你这样捉弄你师父,仔细他回来再赏你几百鞭子。”
兰泽手一挥,观尘镜隐入池水,他道:“二师叔不觉得很有趣么?此行若能让他对望舒生有三分歉疚,兰泽受他那几百鞭又有何妨?”
灵枢笑:“你始终不肯承认他是师父,这声二师叔倒是喊得顺口。”
兰泽站起身来,一头栗色长发悠悠拖在身后,拂过云砖上雾气:“二师叔总是明理的,兰泽亦不是长幼不分,狂妄无礼之辈。”
灵枢笑容渐敛:“好。既承你唤我一声二师叔,我便替你师父管教你。他纵是有错在先,于你亦有教养之恩,你这般捉弄他就是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你师父如今下凡,我不得不替他管教你。”
兰泽脸上畅快之情骤敛:“二师叔——”灵枢道:“自今日起将你禁足于泽兰殿中静修思过,直到你师父回来的那一日。”
“二师叔一定要这样么?”兰泽苦笑。
灵枢伸出手,一道光芒如练,将他手腕上那串由百谷串成的链子解了下来,收入自己手中,道:“这串百谷链,是你初化形时,你师父遍寻八荒四海找寻灵谷,亲自替你炼化的法器。你思过期间,我先代为保管。”
没有了法器,兰泽的法力大打折扣,他便只能老老实实待在灵枢设的结界内,哪里都去不得。
兰泽垂眸敛襟:“是,兰泽谨遵师叔教诲。”
灵枢消失在泽兰殿中,随即整个泽兰殿内浮现出烟紫色屏障,兰泽伸手一碰,就被刺痛得收回手来。
用区区百日自由,换你尝尽生离死别情苦。
不错,不错,很值得。
望舒啊,你过得如何呢?你一人在尘世中形单影只,寿数难永,可会寂寥?
夜半明月高悬,你独坐一方庭院之中,皎皎清辉洒落之时,望着曾经居住了千年的月宫,你可曾后悔?
我已偷偷将那小狼一缕残魂投入幽冥轮回道中,你一定要等,等到他回来寻你的那一天。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