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兰泽拿过他放在一旁装着绿油油蔬菜的小簸箕,“你现在法力全无,受过极刑身体又落下病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在山野里,没有人照顾你,连一日三餐都要自己解决,哪里好了!望舒,你不要为了哄我安心这样糊弄我!”
望舒噗嗤笑了一声,捞过床上毛茸茸的小狼崽团团,道:“怎么就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我不是还有徒弟陪着我么?虽然也许永远都不能再化形了,但它很聪明也很乖,有它陪着,我一点都不孤单。”
“至于一日三餐,做起来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望舒笑得更开心,嘴角都扬起来,拿过小簸箕放在他眼前,“你看这是甚么?”
“……”里头绿油油的蔬菜新鲜水嫩,顶端的须须卷曲着,犹自带着新鲜的露珠,“豌豆尖……”
望舒笑眯了眼,拉着他来到屋门口,指着院前菜地,道:“你看,我在门前种了一大片豌豆,今日你来,我很高兴,我决定弄一桌豌豆宴欢迎你。”
“……”入目果然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豌豆苗,看到这番景象,兰泽也终于破涕为笑,道,“怎么只种豌豆?就算好吃,你也不能一日三餐都吃,为甚么不种点别的?”
望舒像从前一样,自然而然倚上他的肩膀,道:“我就爱吃豌豆尖,不爱吃别的蔬菜。今晚炸些酥肉,一道煮汤喝。”
兰泽道:“你爱吃这个,是因为我么?”
望舒道:“我不否认有这么一重原因在。”
望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簸箕,用手拨了拨,道:“唔,我前两天把菜地里的豌豆尖都摘了涮火锅吃了,现在就剩这些了,我觉得怕是不够哦。”
兰泽下意识捂住了脑袋,“那怎么办?”
下一瞬,望舒狐狸般眯起的笑脸映入眼帘,笑容颇有些阴险:“你说呢?豌豆祖宗。”
“……”
“这么久不见,老朋友馋那一口,你就冒点儿出来吃呗。”
原来兰泽本体竟是个豌豆。
当年的灵鹫帝君不知道去哪里溜达,路遇一只掉在地上的豌豆荚,他并不认识这是甚么东西,但能够出现在三十三重天上的东西,总不会是凡俗之物。并且为了净化天宫环境,给后辈神仙做好表率,于是鬼使神差地捡了回去,单单薄薄一只,灵鹫帝君拿在手里左右端详看不出甚么所以然来,煮了罢不够塞牙,于是想了想还是扔了算了,但好巧不巧,扔在灵鹫宫旁花圃里了。
一段时间后,灵鹫帝君望着鲜花丛里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一地菜叶陷入了沉思:“……”
帝君也摸不清楚这是个甚么品种的仙草,有甚么效用,觉得贸然拔了怪可惜的,于是便摘了上头最嫩的一株苗苗去请教专门掌管花花草草的仙友,仙友拿着帝君递来的苗苗端详片刻,道:“帝君,这是凡间最古老的农作物,豌豆的嫩苗。”
灵鹫问:“有何效用?”
仙友答:“不是仙草,何来效用?不过味道不错,凡间通常拿它涮火锅吃。”
灵鹫问:“何谓涮火锅?”
“帝君天生不沾五谷,没必要知道得太清楚。”
既然没效用,那回去拔了扔了算了。这绿油油的菜叶种花圃里,怪难看的。
但回到灵鹫宫,帝君傻眼了。
绿油油的菜地里,躺着个光溜溜的小婴儿,呜哇呜哇地哭。小婴儿身下,是一枚硕大的豌豆荚。
“……”菜叶可以扔,小婴儿……扔了不大好。
于是帝君将之收回座下,赐名兰泽,收做徒弟,漫长的婴孩时期,是灵鹫帝君一把手带大的,只是这些。兰泽都忘记了。
他只记得打记事起他就在灵鹫宫中生活,师父不苟言笑,严厉、冷漠。
……
兰泽无奈,为让好友能成功弄出那一桌豌豆宴欢迎自己,他只好抖抖身子,旋即,脑袋上、手上、肩膀上窸窸窣窣窜出翠绿水嫩的豌豆苗苗,望舒高兴得不得了,伸手去摘,摘过的地方根茎抖了抖,又冒出新的来。
兰泽乖乖坐在原地,任他在自己身上摘了半天:“够了吗?”
望舒笑眯眯摘了一大盆,拍拍他的脑袋:“唔,差不多,再冒点儿豌豆,炒个虾仁吃。”
兰泽乖乖照做,脑袋上稀里哗啦就垂下一条条豌豆藤,沉甸甸挂了一脑袋。
他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仙,并不喜欢身上结藤藤长苗苗,但,在望舒面前总是例外的。
望舒是他最好的朋友。
兰泽产量优秀,不愧是天上地下最强的豌豆祖宗,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收获满满。
别说今日的伙食,存着够望舒吃半个月了。
收回那些苗苗藤藤,理一理被藤蔓勾乱的发丝,兰泽就又变回那个妥帖端谨自持的貌美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