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眸光一暗,纤长的睫羽划过他的脖颈,平静地说:“郊外。”
“风景不错,还有一家茶棚,我去喝了一盏,味道竟然很好。等哪天得了闲,我带你去。”
“……”萧启附在他背上的手一僵,往上移了寸许,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把他掐死,就这样死在自己怀里,然后他追随而去,都不要活了。
都不要活了。
萧启终归没有揭穿他的谎言,因为一旦揭穿,他们之间,就是不死不休。萧启不想他离自己而去,哪怕虚情假意,只要在身边,总是好的……
见萧启一言不发,谢寻抱住他的脖颈,亲昵地蹭了一蹭,笑:“怎么?哥哥不信我?”
“……”萧启抬手,默不作声擦去眼角湿痕,勉力一笑,“信。”
数月之后,平西候死于萧启之手。
死讯传进宫中,传入朝堂,传到谢寻的耳朵里,萧启看着他,眼神里显而易见地闪过一丝慌乱。
捧在手心里的小白花不肯听话,假意屈承满腹算计,那就陪他玩好了。
将他的刺一根、一根拔光,总有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到了那时,他就会死心,会真正心甘情愿呆在自己身边的。
彼时正值夏令,萧启在回府的路上,折了一朵洁白的莲。
回到府中,谢寻沉默寡言地坐在书案后,不知在想甚么。
“阿寻,”即便天热,萧启臂弯间那朵被攀折下的洁白的莲还鲜活着,“我在回来的路上,为你折了一支莲。你喜欢么?”
臂弯间那朵白莲开得恣肆,尤带着新鲜的露珠,花瓣洁白如雪,芬芳沁鼻,令人心折。
谢寻眉尾不动声色地跳了一跳,接过那朵芬芳的莲,问:“怎么突然想着送我一朵白莲……”
萧启温柔笑了笑:“哥知道,平西候离奇身亡,你最近为了这事焦头烂额,便折来哄你开心。”
他们面对面,甚至脸贴脸,耳鬓厮磨,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缠绵恩爱那都是假的,虚幻的。谢寻知道萧启就是幕后凶手,萧启也知道他心底明明白白,就是都不说,都要演。
他既不累,那自己也乐意奉陪。
谢寻无言许久,终于笑着接过那朵白莲:“谢谢哥,我很喜欢。”
寻了只雅致的玉瓶插上,摆在书案旁,白莲的花头微微低垂,舒展着莲瓣,从哪个角度看,那一抹洁白无瑕的雪色都美得惊心动魄。
萧启从后抱着他,半天不肯离开,欣赏着桌上那只孤独擎立的白莲,露出一抹笑容。有几日未曾修面,已经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贴着谢寻如玉莹白的脸颊,有些痒。
在萧启回来之前,谢寻正巧研了一方乌墨,应是要写些甚么,然而还没开始动笔,萧启就回来了。名贵歙砚里一汪乌墨倒映着两人的脸。
“阿寻研了这一大方墨,要做甚么?”
谢寻挑了只湖笔,在砚中蘸了蘸墨,许久叹声道:“平西候死得太突然,朝中乱成一锅粥,我有很多事要料理……”
萧启能感受到手下他的脊背,传来微不可查的战栗。
夺过他手中蘸饱了墨的笔,接着不由分说地将人摁倒在书案上,动作轻柔,可一举一动无不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
根本不容拒绝。
“嗯……”谢寻冷不丁被吓得倒吸一口气,反应过来时,身上已经空无一物,他被萧启反抱上了书案,“不……不……哥!”
萧启将自己健壮的身躯覆压上去,眸中笑意深深:“我的好阿寻,今日,我们来玩些不一样的……”
“甚么……”
萧启抬起了那方墨,在谢寻白皙的下腹倾倒了下去——
墨汁蜿蜒着,往下淌去。
谢寻猛然一怔,死命挣扎,墨汁飞溅四散八方:“哥……哥!不……”
柔软的舌覆压上去,谢寻如掉进滚水锅里的泥鳅,奋力扑腾,用尽了力气。
雨收云散。
书桌一片狼藉不堪,乌黑的墨汁撒得到处都是,比如谢寻的脸、身躯;比如萧启的唇;比如书案上的公文、纸堆;
比如,那朵净白如雪的莲。
谢寻大口大口喘着气,满面红朝与泪痕未干,被萧启轻轻捏着下巴,转向了那朵白莲。
白莲其他地方倒是干净的,唯有花心点点漆黑墨痕,美感大打折扣。
萧启自瓶中拾起那朵花,放到谢寻眼前,爽朗地笑了一声,道:“阿寻动作太大,你瞧,成一朵黑心莲了。”
“无妨,”谢寻勉力一笑,抬起略有些颤抖的手伸过去擦,道:“莲出淤泥而不染,擦一擦,就掉了。”
“擦不掉罢,”谢寻看不到的背后,萧启敛去了笑意,“脏了就是脏了。”
谢寻不语,停下了手中动作。许久转头看他,目光里,有一些落寞:“介意的话,哥哥再折一支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