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甚么要硬扛,为甚么早不肯听话乖乖吃饭,为甚么总是这么固执。
如果早点把饭吃了,小六就不会挨这顿毒打。
他害了自己,更害了小六。
悔恨的热泪滴落在小六肿胀的脸上。
小六怎能容许他伤害自己?用了吃奶的力气扒拉住他的手,合在一起,拢在自己带血的双手手心里。
小六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喘匀了,说:“下回……相公要好好吃饭……不要动不动就绝食……就算世界上没人疼你,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呀……”
锦画哭得一抽一搭,将小六往怀里抱得更紧:“好,下次不会了……”
主仆俩都衣衫不整,发丝散乱,狼狈成这样。小六伤重,自是没办法再伺候他了。
姚天保去了一趟萃月轩,临时调了小九过去伺候锦画,给他梳洗打扮,吩咐他要将锦画妥帖地塞到客人的马车上去。
小九来到霁月轩时,就见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主仆俩抱在一起,狼狈地瘫坐在院中。
珠碧闲得没事干,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绝世好机会,非要跟着小九一块儿来,见到他俩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真是打心里高兴。
珠碧环着胸倚在廊前,啧啧地说着风凉话:“哎呀~锦画相公,你也有今天!”
“……”锦画没心情再与他斗嘴,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被姚天保折磨之后的双腿软似面条,他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又“扑通”一声磕到地上去。
小九一个人扶不起来,冲着珠碧咋呼:“别说风凉话了,那么无聊就过来帮我!”
珠碧鼻孔一哼,杵在原地动也不动,道:“我帮他?想得美!他不是能耐么,不是腿脚利索么?自己走啊!”
闻言锦画恶狠狠地甩了个眼刀过去,可恶的珠碧,真想把他眼珠子都抠下来。
“赶紧的罢!等会儿耽误了时辰我也被鸨爷揍一顿,和小六躺一块儿!”
珠碧这才不情不愿地扭过来,拽起锦画一只胳膊和小九一块往屋里拎。
“小六……”锦画喃喃道。
小六还在外头地上呢,锦画心系他的安危,只好拉下脸皮道:“能不能帮我把他带回屋里去……大夫应该会来的,拜托了,帮帮我……”
小九将他安顿到床上,应一声跑出去。
珠碧的眼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看不到任何外伤,于是凉嗖嗖道:“姚老狗怎么折磨你了,弄得你路都走不动了?”
他可是能一脚把男人踹得满地找牙的彪悍野美人儿呢。
恐怖的回忆席卷上脑,锦画浑身哆嗦了一下,方才全心都在小六的安危上,连身体的疼痛都忘了。珠碧一提,这才回过神来,后怕不已。
他半晌不回话,珠碧干脆拉开他的腿准备一探究竟,看都没看清,锦画就挣扎起来,怒吼道:“别看我!走开!”
珠碧吓了一跳,狠狠掐了一把他腿内侧的肉,道:“谁他妈乐意看你!谁没有似的,别不知好歹啊!”
他双腿使不上力气,只好被珠碧翻过来弄过去,脸都红透了。
珠碧看了半天那里也没有伤,着实疑惑住了。
问他话他就是缄口不言,珠碧懒得再搭理他,大摇大摆地在屋里头翻东西吃。
小九料理完小六,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伺候锦画沐浴,累得气喘吁吁。他家相公就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剥干果吃。
吃得正起劲,果壳吐了满地,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锦画是外邦人,姚天保宠他,怕他吃不惯中原的东西,于是搜罗来许多西域才有的瓜果零嘴全往他的霁月轩里头塞。
在吃穿用度当面,姚天保当真没亏待过他。
珠碧哪吃过这些花里胡哨的,感觉新鲜得很,全翻出来堆在桌子上一样一样地尝,瓜皮果核吐了一地。
锦画已经被小九伺候着进浴桶里清洗身子,珠碧抱着一盘见也没见过的青色泛黑的果子走来,一屁股坐在桶沿,没礼貌地问:“喂,这怎么吃的?怎么黑不溜秋的,不是坏了罢?”
说完还掂起一个闻了闻,味道是香的,但这也长得太稀奇了。
椭圆形的果子沉甸甸的有两个拳头那样大,粗糙的表面像覆了一层甲片,珠碧左看看右看看,半天也琢磨不明白这个要怎么吃。
锦画一见他手中果子十分激动,桶里的水花都溅了出来,伸手去抢,破骂道:“谁让你动我东西的!还给我!”
这果子是方兰庭送过来的,赵景行知道他爱吃这个,特地让方兰庭带进来给他的!
中原没有这种果子,从遥远的西域商道运了好几个月,才送到他手上。
果皮尚青时还不能吃,锦画好不容易将他放得变软了,自己都还没尝,怎能让珠碧这死臊货尝了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