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在音乐的世界中没有获得快乐,而是感受到痛苦。朦胧中他意识到,这种痛苦会一直持续下去。
爱德华看着威廉渐渐消瘦,他知道他在失眠。黑眼圈让他显得更加憔悴,曾经开朗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那天威廉站在阳台上发呆,看着迈克尔在给一只水盆换水。
“你在干什么,迈克?”
迈克尔指了指那个器皿:“这是个小水吧,路过的鸟类可以喝水,也可以用来洗澡,而我可以隔着窗户观察它们。”
威廉油然而生一种羡慕。从绿墙到伦敦,从足球场到厨房的灶台。迈克尔的人生拐了一个大弯,他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气定神闲地继续他的生活。
而威廉长期闷在房间里构思,让他失去了感知快乐的能力,他甚至开始怀疑他做出的选择是否是对的?他曾经听到的究竟是“神召”,还只是他自我膨胀的幻想?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迈克尔放下手里的水壶。
他邀请道:“和我出去兜兜风吗?”
第27章 飞车党
迈克尔说是“兜风”,但他们其实没钱买汽车。
伦敦的街道很狭窄,实际上也不太适合驾车。在威廉和迈克尔到伦敦之前,为了代步方便,爱德华买了一辆摩托车,此时它就成了青鸟乐队唯一的交通工具。
那是一辆韦斯帕,《罗马假日》里格雷高利·派克骑着同款摩托车载着赫本逛遍了罗马的大街小巷。
这辆优雅的摩托车确实符合爱德华的喜好,迈克尔却对其嫌弃不已。只是他们目前没钱,他也没法挑挑拣拣。
威廉坐在后座上,双手抓住迈克尔的外套。迈克尔发动摩托车,突然产生的加速让威廉惊呼一声:“这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
迈克尔笑了一下:“其实我偷偷开走做了一些改装,别告诉爱德华。”
到了第一个路口,迈克尔问:“你还记得吗?”
威廉辨认着那乱七八糟的人行道,找到了一丝熟悉感:“这是我们第一次遇到的地方。”
“是啊,”迈克尔说,“我第一次见到那么不怕死的人,看不清路还敢往马路上冲。”
威廉尴尬地干笑着:“你真是热心肠。”
“如果连举手之劳都吝啬,那确实已经人心不古。”迈克尔说。
他带着威廉沿着泰晤士河骑行。伦敦这时没有摩托车的限速规定,甚至不要求戴头盔。威廉侧头贴在迈克尔的背上,用迈克尔的西装外套挡风,他看到河面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今天风很大,泰晤士河一浪接着一浪。
“迈克尔,这好像海。”威廉嗤嗤笑着,他看到河中不知是鸭子还是海鸥随着浪一沉一浮。
迈克尔不理解诗意,他只是硬邦邦地回复:“伦敦并不靠海,如果你想看利物浦港那样的景观,我可以带你去泰晤士河的港口。”
威廉有些好奇:“你似乎对伦敦很熟悉。”
“在去绿墙之前,我一直住在这里。”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会高情商地避开这个话题。但是威廉认为这可以聊:“和你的父亲还是母亲?”
果然迈克尔并不避讳:“母亲。我的父亲一直隐瞒我的存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我的姓氏吗?因为它毫无意义,不是她的也不是他的,只是编造出来的一个名字。”
“那其实也不错?这意味着你可以随意改变它。”
“是啊,你说得没错。”
“你有其他兄弟姐妹吗?”威廉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我父亲那边有个哥哥。但我不关心,说白了他们与我无关。”
迈克尔停了下来,他用一只脚支着地面,指向一旁:“看那边。”
威廉闻声望去。
泰晤士河对岸,议会大厦北端,伊丽莎白塔屹立在那里。非常巧合,此刻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大本钟开始报时。
先是一段《西敏寺报时曲》,威廉下意识地分析,E大调,四五拍,g4,f4,e4,b3……他立刻被自己的职业病逗笑。
他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风景上。白鸽被钟声惊扰,绕着天空盘旋,泰晤士河依然默默流淌,亘古不变。
“当”“当”“当”……钟声响了十二下。
威廉和迈克尔什么都没做,他们放空大脑,只是静静地听着钟声。热闹的街道仿佛静止了,直到钟声停息后,时间才重新奔流而来。
威廉躁动的心绪也被钟声平息。他靠在迈克尔的肩膀上。